屋。禾子渊和禾子杉只能听从指令守在屋外,屋里没有禾子渊想看到的那个男人。

林间虫鸣嘤嘤,和着风吹草叶的沙沙声,禾子渊和禾子杉竖起耳朵细辨脚步声,睁大双眼扫视幽暗丛林。一个身影朝这边过来,身型勾勒出印象中的温情,禾子渊立刻轻拍禾子杉的手,猫腰朝斜前方快行。禾子杉领会到意思,抬手在窗棱上轻敲暗号。

禾子渊直起身子,拿着拐杖从后面朝身影撞过去,“哎哟”一声倒在地上,装作视力不好,双手在地上乱摸。

具良被撞得生疼,正想叱骂,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只得克制下怒气,弯腰捡起拐杖递到老人手里,委下身段扶起老人。

“谢谢。我视力不好,找不到圣颖神庙,你能带我去吗?”禾子渊哑着声音请求。

“那里灯火辉煌,在那个方向。”具良指示道。

“林间幽暗,草间多虫。我每踏一步,都担心鞋底下是否丧失一个生命,你能帮我避开它们吗?”禾子渊抬抬脚。

“微贱之命,死有定数,你何必介怀。”刚说完,具良一下子想起儿子,心下哽疼。

“轮回之途有本命,但不应由外力施与影响断命,何况外力来自我这个瞎眼老头子。我虽无心,但是误闯,是我的过错。”

“你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喊人。”具良看向不远处的屋子,正好,他可以让照顾儿子的仪使离开,由他来守儿子,明天他就要回宫了。

“为何人在眼前却不能帮我?”禾子渊一把抓住具良的衣袖。

“各人有各事。”具良有些不耐烦,忍着脾气说道。

“凡来这里的人不外乎参拜颖神,各事的首要事是共同点,你我有共同事,一起去神庙吧。”

“我已去过,现在是我的休息时间。”

“休息以养足精神,不仅是身体上的精气,还是意识上的能识。这里的休息有多种方式,不单是睡觉。漫步在林间倾听自然之声、呼吸自然之气,神清气爽,也是休息。你我深夜相遇在这里,你我都在做特殊休息。”

“老人家深谙神道,看来是经常来这里参拜,怎会找不到神庙?”

“所向之处不仅用眼睛看,还需心来觉察。我老了,眼睛不好使,全靠心察,可是今夜心不明、察不清啊。”禾子渊暗自庆幸自己有好好跟着父亲学习知识、理解古典。

望向儿子所在的房子,又看看拽着他衣袖不放手的老人,具良感觉老人的每句话像锣鼓似地击打他的心。夜还长,先带老人去神庙无妨。

被温暖的手扶着转向,陌生又熟悉的气息传飘在身旁,禾子渊弓背走着,心底翻荡起波澜,像黑暗气浪中翻腾着一只小船,船上有个人不敢迈步,双手在一层层向他压来的黑寂暗浪中挥晃,用一声声“良哥哥”呼出心中的恐惧和寄望的安抚。

“为什么今夜心不明?”具良心生兴致。

“很多往事模糊上心头,想不清、理不顺。”

“对现在不重要就无需想清理顺,过去的就过去了。”

“过去是现在的根基,哪能说抛弃就抛弃。”

“你现在过得好吗?”

“还行。”

“那不就得了,还念着过去干嘛?”

“你从未念过去?”

“过去没什么好念的?”

“过去留给你不好的回忆吗?”

具良没有回应,一声声“良哥哥”似乎冲破脑海回响在林间,他禁不住转头四下看去,心里有些惶惑。

“找什么?”禾子渊偏头问道。

“据说这片林界是颖神神力所造,神力是精魂之气,精魂显形为灵怪,我在想夜里能否看到它们。”具良赶紧解释。

“能看到灵怪的人,心灵纯洁,所以常言道,心灵尚未被欲念污染的婴幼儿通灵。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期望眼明了,你很期望吗?”

“很期望。”

“凭什么期望,你不是婴幼儿。”

凭什么?具良暗自苦笑,幽幽说道:“心里还有一线明光就心有期望。”

“那么说,你心里的明光来自过去,过去对你而言有一些美好的回忆。”

“没有人的过去全然不堪,总有一些人、一些事让人觉得经历的一切是值得的,没有那些不好的人事,就遇不到可遇的好的人事。”

“我的过去有一个人给我温暖,现在有你帮我,将来也不会忘记,你呢?”

“我在过去被一个人需要,现在你需要我,将来不知谁需要我、我需要谁。”具良鼻子一酸,儿子需要他,他也需要儿子,若儿子……一滴泪落下,具良回头望向阴幽的林木,已看不见儿子所在的那个屋子。

“我摸你的衣服,质地很好,不是普通人家穿得起的华服,你是贵家?”

“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算与不算的模糊说法。”

“那就是吧。”

“好像你的心并不认同。”

“老人家,你在刺探我的心?”

“我习惯用心觉察一个人。”

“你觉得我是怎样一个人?”

“心底慧明,但言行与心底之明不一致,似乎心即将被黑暗吞没,所以你想要一线明光。”

具良不置可否,轻笑一声,默默地扶着老人继续前行。禾子渊也不再出声,偶尔用咳嗽打破沉默。具良看看自己的衣服,想脱下外衫披在老人身上,犹豫一番后作罢,他不能让人知道木华国国君跟一个老人夜间的交流,更不想人知道神庙奇婴是慕梁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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