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都无丝毫正确之点,这次却说得五分正确。泄密源头肯定是信徒,不过慕擎和琼云的隐罪是什么,两人靠拢为慕擎赢得声望登上君位有罪吗,那么慕聪和红璃的娃娃亲也有罪。”禾呈卫分析道。

禾子绪听着三个祭司的讨论,没有插话,他想的跟他们都不同,他担忧儿子对伊娜死亡消息的反应。两天来,儿子沉默寡言,时常神游天外。水令瑶几人去医治慕梁那夜,儿子引开了一个人。女儿不知道那人是谁,儿子也没说。能让儿子耗时周旋的人只可能是那个人,只有那人才能引发儿子的深沉、回忆起往昔。一旦记忆之门敞开,曾经的人事会纷纷显形,再呆笨的人也有本能心愿,愿望下生发情志,并具有一种精神,没有自我生成的内在精神,也有所需的外在精神支柱,人才能活着,哪怕像动物一样本着生理所需而活着。

他在密道里遇到儿子,儿子乖巧地跟着他,嘴里时不时地问“良哥哥呢”。到了颖界后,初期,儿子还会找良哥哥,直到“杉杉”取代“良哥哥”,儿子逐渐明通的脑袋接受了他教育的“向前看、向高看”,“良哥哥”才消失在儿子的言语中,深埋在心底。毫无疑问,良哥哥是儿子活着的精神支柱,这个支柱被闭锁在记忆之门内,是他打开了这扇记忆之门。是时候让儿子在那个旧支柱支撑的空间里重建精神支柱,支起更开阔更敞明的空间。希望这个空间不仅是儿子的明愿,还是颖族的明途。

“族长、族长?”水令瑶喊了两声。

禾子绪恍然一愣,下意识地点头。

“族长,我们觉得信徒中混有杂人,需要一一检查使牌、陈述神职,由各颖神庙的仪使长负责,将检查情况汇总至仪使总长那里。”禾呈卫说道。

“好。那次赐灵仪后,仪使总长辞位隐居,大部分仪使退默,经历了一次仪使大洗牌,至今我们没再进行仪使集查,是应该又实施一次,免得有人认为颖神不明察、颖族不尽责,他们有漏洞钻。”禾子绪抬头看向颖神像的双目。

“我想去圣颖神庙暗查几天,看能不能发现传言源头线索,顺便关注慕梁的伤患。”水令瑶说道。

“林界里客房不多,全是集宿,你一个女人不方便,我去吧。”竹间晨请缨。

“你们三人商量一下,还需设法以圣颖神庙为主导压下传言,以免慕擎怒于传闻强行接走慕梁。”禾子绪叮嘱道。

那个慕擎不是颖族人口中的“凶悍之人”,也不是五洲人传颂的“贤仁之君”,他虽不敢说最了解那人,但没人比他更看得清那人的真实。没错,具良会发怒,但他的怒不会随意葬送他人的性命,更多的是自燃自痛。不知道慕载和伊娜从哪儿找到一个眉眼间仿似慕擎的男孩,男孩六岁起就失去自我,不单是自由。

男孩初进塔,一阵新鲜后开始烦躁,“小木头”傻呆呆地在一旁等他发泄完,怯生生地喊“良哥哥”。柔软的声音融掉男孩的怒气,他开始平和地接受现状,应该是认命吧。两个孩子互为参照、互相慰藉,身份的交错让成长起来的替身越来越煎熬。多次在游戏中对站在阶梯上的“小木头”做出推的动作,多次用布巾捂住“小木头”的口鼻,多次想将粉末倒入“小木头”的饮食里,不知是想完全替代得以独存还是想一起离开黑暗。最终,他实施推的动作,在阴暗中给“小木头”一线真活的希望。

没有人生即阴暗,男孩的真纯写在脸上,挚诚显在言行,却在阴暗的环境和人心下变形。隐蛇“嘶嘶”地吐着蛇信子,毒液逐渐侵染身心,幽浪般层层波荡起伏,冲击着至高处的头脑,直到坚壁被蚀毁,七窍原色被黑暗替代,疼痛被欲醉虚欢淹没,外在越闪烁,内里越残败。魔在骚动肆虐,他的眼神和嘴角弧度是一种抗争,黑色深瞳看任何神都是魔,看魔似同看己。

他如何看人?恐怕除了“小木头”,谁也唤不出他和“小木头”心中的“良哥哥”。他心中新增一线柔情,儿子慕梁可能是又一个“小木头”,慕氏所出的异端。若慕梁真是“小小木头”,就让他带走儿子、留住心中残存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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