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人胡同自元大都兴建时便已存在,后来因为明朝天顺年间的武清侯石亨的宅院位于此地,才有了石大人胡同的名号,虽然没过多久石亨就被灭族除爵,可是石大人胡同的名字却流传了下来。
迎宾馆是石大人胡同最雄伟的建筑,就算是比起一街之隔的外务部也不输分毫。自从袁世凯住进这里之后,这座本为接待德国皇太子而建的西洋建筑,才真正散发出来应有的气度,甲士林立,路人仰目。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京城里的官员们开始习惯性的把目光投向迎宾馆,对于它的关注甚至超过了那座富丽堂皇的紫禁城。就算是再不忿的八旗老爷们,也不得不多留心一下迎宾馆的动向,这关系到自个的生机活路,没人敢大意无视。
今天,迎宾馆被一层阴云笼罩,好似暴风雨即将来临之前的样子,沉闷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连路过这里的行人都不自觉的加快了步子,不愿意在在这多停留哪怕一刻。威武的甲士脸上没有刚来时的兴奋雀跃了,倒是增添了几分冷肃。
后院的十几房姨太太这时候也忘记了争宠斗气,每次路过书房,看到袁世凯带着阴冷的脸色,谁都不敢多问一句,就连管着后院的大姨太沈氏也识趣得离得远远的,约束家中仆婢孩童,不让他们靠近书房。
杨士琦、张一麐等幕僚急匆匆的来到了迎宾馆,老袁催的很急,他们也不敢耽搁,知道这个紧要关头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局势大变。
一阵小跑,杨度终于赶到了迎宾馆,也看到了一个熟人张一麐。在袁世凯属下幕僚中。要说最受信赖的是谁,杨度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张一麐绝对是其中之一。单看袁世凯刚刚回到京城,就急招他入京。就知道袁世凯对他的看重了。
“仲仁兄……”
张一麐回头一望,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杨度此人不是很招他喜欢,他总觉得此人有些投机之嫌,不过有一点是不用怀疑的,此人谋略胆识异于常人,倒是能称得上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皙子去了何处,怎么这么急匆匆的?”张一麐诧异的问道。袁世凯此人不论德行如何。单就厚待属下一样,他就超过了古往今来半数的帝王。这些亲近幕僚在京城没有居处,袁世凯就亲自安排,给他们选好了宅院,地理位置优越不说,而且距离迎宾馆都不太远,不会让每日都要来此的众人太过疲惫。就是因为这样,张一麐才奇怪杨度怎么会搞了一身大汗。
“仲仁兄不知?”杨度喘着气,一脸的诧异,让张一麐有些不解了。早晨刚起就被召到了迎宾馆,甚至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他那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看着张一麐一脸茫然的样子。杨度就知道他真的不知道,顿时心里升起了几分自得,如果不是自己偶然间来了兴致,怕是也不会这么快知道那个消息。
“仲仁兄怕是还没看今日的早报吧,南边出大事了!”杨度一脸夸张的表情,好似自己再说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让张一麐有些不舒服。
“南边天天出大事,这我知道,只是什么时候开始。报社的信息传输的比内阁还快了?”张一麐一脸不悦,语气也不怎么客气。实际上。他和袁世凯麾下的许多幕僚对杨度这样喝过洋墨水的留学生都不是很喜欢,正宗科举出身的张一麐虽然也清楚洋人势大。知道国强需要学习洋人,可是骨子里的固执,还是让他对西洋学术有些抵制。如果不是杨度也曾是科举出身,后来才留学日本的,张一麐甚至不愿意和他多说一句话。
“仲仁兄勿怒,只是一时得了好消息,起了童心。”杨度表过歉意,急忙把手里的早报递给张一麐,要不然他真的翻脸了,自己在袁世凯麾下就难过了,已经有一个梁财神和自己不合了,不能再让袁世凯麾下的骨干幕僚再对自己不满了。
接过报纸,张一麐看到报头的一行大字,手顿时一颤,心里也有些明白为什么袁世凯今日这么反常的召集大家了。
“联合舰队覆灭,甲午国耻得雪!”
“……我舰队以本部为饵,诱敌舰队逐步……速攻舰队以二十四艘驱逐舰,四十艘鱼雷艇之……全歼日联合舰队……”仅仅扫了一眼,甚至没有细看全文,张一麐就明白了事情的大致缘由。
“快走,此时怕是总理急坏了!”张一麐报纸一合,抓着杨度就疾步朝迎宾馆而去。
海军大胜的消息固然让人高兴,可是作为一个幕僚,张一麐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这其中蕴含的杀机,如果反应稍出差池,怕是北洋偌大势力就要灰飞烟灭了。
等张一麐找到书房的时候,杨士琦、梁士诒都已经到了,甚至连徐世昌都来了,可见袁世凯紧张到了什么程度。徐世昌年长袁世凯数岁,而且和他亦兄亦友,如果不是火烧眉毛了,袁世凯绝对不会大清早的就让徐世昌来。
“仲仁、皙子也来了,快坐吧!”袁世凯看到张一麐到来,眼中露出喜悦,紧绷的脸也舒缓了几分。
“仲仁刚到,先看看报纸。”对张一麐说完,袁世凯又转向众人道“诸位都是我亲信之人,如今袁某到了生死关头,还望诸位……”
“慰亭过了,诸位都是心腹之人,不必这般说辞。”徐世昌脸色一板,佯怒道。
袁与徐是年轻相交,袁世凯奉徐世昌为兄,一向对他言听计从,尊重亲厚。以袁世凯如今的身份,也只有这位与他有半兄之情的好友敢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