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喝口茶歇歇吧。”司棋看自家姑娘已经在桌前自己与自己下棋快一个时辰了,上前提醒道:“姑娘也别总呆在屋里,也去外面走动走动,我听说三姑娘四姑娘都去了林姑娘那里玩,宝二爷也在那呢!”
迎春微微一笑,也没抬头,只盯着棋盘,嘴里说到“茶放下,你若嫌闷得慌,也出去转转,留个小丫头在门口当值就成。”一边又将刚刚落下的一颗棋子换了个位置。
司棋无奈,放下茶退了出去。倒也没离开,只拿了针线在门口做着。
屋里迎春确却不管她这丫头如何,一心只在面前的棋局上,这是她照着一本棋谱摆出来的,思索了一个时辰也没法破局,不过她倒并没有焦躁,相反看上去依旧耐心十足,只见她左手摩挲着一颗白色棋子,右手拿了一颗棋子放上棋盘,又从棋篓里拿了一颗继续,只左手的棋子一直握在手里,不断抚摸,仿佛经常这样做。
“这棋子放在这里会被堵死,放在这里也不行……这个棋子竟然是空心的……放在这里也会变成废子”迎春口中喃喃道。
“咦?”这颗棋子是空心的?迎春举起左手的白玉棋子,刚刚只是随意瞟过一眼,现在举在眼前细看,里面真的是空的。迎春拥有这副棋子也有小五年了,手中这颗更是经常被她拿在手里摩挲,竟是现在才发现是空心的。
‘不对,这里面的空间比这棋子还大啊……不!我怎么可能看见里面,这不对啊!’迎春一惊,将手中的棋子扔到了地上。
棋子落在地上,滚了两滚,停了下来。
迎春呆呆的坐在榻上,望着那颗棋子,发现并没有异常,又转身看了看棋盘上的棋子,一切正常。终于嘘了口气:看来真该出去走走,这在屋里呆着久了,都有幻觉了。
迎春喝了一口茶,压了压惊,起身捡起地上的棋子,心里想着自己刚刚只是幻觉,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盯着,似想证明自己确实看错了,但几息过后,她又仿佛看到里面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间。
“啪!”棋子又一次掉到了地上。
再看,又是以往的模样。
捡起,放下,再捡起,往复了有十几二十次,迎春终于确定这颗棋子不一般,但里面的空间只有她握在手上或者是接触时才能看见,而这副棋子里只有这一颗有,其余三百六十颗都是实心的,当然也可能有空心的,只是她看不见。
迎春终究只是一个十岁的闺阁小女儿,遇到这种反常的事,自然惶恐不安,没有吓得大喊大叫,一是她大家小姐的修养,二是她性子使然,她一向比较沉默寡言,能不麻烦人的事绝不多动一下,多说一句。现在虽心里恐慌,却只是把这颗棋子放在棋盘上随意一个位置,自己转身去了里间,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偏偏眼睛是看不见了,心里却不能不烦恼。
迎春坐在床上,脑子里乱纷纷的:这副棋子是五岁那年到了她手上的,当时她也渐渐大了,可以识一些字,学习赶赶棋子之类的,王夫人吩咐采购上的人买了一副棋,棋子是上好的云子所制,连棋盘、棋篓亦是十分精致,只是还没到她的手上,就被大姐姐看见了,赞了几句坚而不脆、晶莹似玉之类的话,然后就被送到大姐姐屋里去了。过了几日,她这里才送来另外一副棋,质量亦是不错,棋子是较好的白玉制成,寻常人家也是用不起的,但当时她还是别扭了很长时间。
若一开始不说是给她准备的也就罢了,可都说了,还在老太太面前贤惠了一场,偏在送来的路上拐了一个弯,到了她当时很是羡慕的元春屋里,真真让那时还不知道淡泊为何物的她气愤又伤心,自己还偷偷捂着被子哭了一场。当时年纪小,不是很懂得掩饰情绪,可能脸上就带了些,致使王夫人私下越发的视她如无物,下人也越发不着调,大姐姐那里不知道有没有恼她,只是之后不久大姐姐就去了宫里,姐妹也近五年没有见面,那副棋现如今也落到了宝玉手中,只宝玉并不好此道,一年也用不了几次,也不知当年的那场旧事。
那时的迎春一开始是不喜欢这副棋的,只是跟着先生学了一段时间后,彻底的喜爱上了棋道,又只有这一副属于自己的棋,也就开始日日摆弄,时日长了,发现有一颗白色棋子与其它比稍微小一点,细细摸来触感也有不同,不知是做的人粗心,还是卖的人发现少了个,从别处补了一颗,不过不管哪一种都让迎春万分不喜。初时只是把这颗棋子放到一边,后来慢慢的变成了握在手里磨,最后再放上棋盘,再后来养成了习惯,一个人看书下棋时总想握着,有时睡觉都带着,还被贴身伺候的丫鬟司棋笑了几次。万万没想到这颗随身了五年的棋子竟然有这般大的异常。
“姑娘,该用晚膳了!”司棋进屋,发现迎春不在外间,反而坐在里间床上发呆,不由关切道:“姑娘可是累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迎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此枯坐了近一个时辰,站起来动了动脚,向外走去,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何呆坐的事,只问道:“晚膳摆在哪里?”
“老太太说天冷,姑娘们不必再跑动,自用就是了。”
“嗯。”迎春点点头,不以为意,自从半月前敏姑妈的女儿林黛玉来到了贾府,立刻就成了老太太的心肝肉,吃住都带着她与宝玉,迎春与探春惜春都靠后了。黛玉宝玉现在本就住在老太太处的碧纱橱里,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