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迎春这日好好将大观园各处看了看,又去姐妹们处转了转。
黛玉又病了,探春现在帮忙理事,惜春忙着画大观园的画,李纨去了王夫人处,宝玉上学,宝钗搬出去了,竟没个人说话。郁郁转了一圈只能回到紫菱洲,同司棋一起收拾,四季衣裳,各色首饰,平日里把玩的物品摆件,还有一架子书籍等物,直收拾到晚上,才将将妥当。
第二日一大早,邢夫人就过来带着迎春辞过贾母,往东院去了。
到了东院自然又是一番忙碌不提。
几日后,就有官媒上门,看了迎春,赞不绝口,把迎春从头到脚夸了一遍,又把那孙绍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像明日就能封王拜相。又说什么年纪大的会疼人,嫁过去就是当家奶奶,以后享受不完的富贵荣华,又有那凤冠霞帔,又是诰命夫人的。说的邢夫人心花怒放,连迎春都觉得自己草木皆兵了,那人估计真的不错。
只是回到屋里,司棋才打发走丫头们,就凑到迎春跟前。悄悄说道:“姑娘,我打听了这几日,只听人说二老爷那里似乎深恶孙家,说‘虽是世交,当年不过是彼祖希慕荣、宁之势,有不能了结之事,才拜在门下的,并非诗礼名族之裔’,因此,倒劝谏过咱们老爷两次,被老爷顶了回去,说什么也不求当国丈,也不求靠着女儿求富贵的。”
——二叔不喜欢孙家!
迎春心里咯噔一下,她对贾政还是很尊敬的。贾政是除贾母外荣国府的最高掌权者,先不论什么两房之争,但就个人行事而言,迎春对贾政的印象还是正面的。府里人都说他为人端方正直,谦恭厚道,人品端方,风声清肃。礼贤下士,济弱扶危,大有祖风。
迎春不知道二叔是否真的礼贤下士、济弱扶危,但他经常到贾母处请安问候,也曾与众人一道猜灯谜玩乐,对宝玉虽经常□□但也是为了宝玉的功课,对探春更是时有关心,就这些来说,迎春是羡慕宝玉、探春有这样一个父亲的。
迎春在屋里慢慢踱着步,心想:二叔这样一个人,他是不会信口胡说的,他说孙家并非诗礼名族之裔,还劝诫老爷,那必然是有所根据的,或者是孙家家风有问题,或者是孙绍祖这个人有问题。能让他与一向不甚和睦的老爷开口,这问题定还不小,否则他一个官老爷何必管隔了房的庶出侄女的婚事?
“绣桔呢?”
“我去叫她。”司棋出去叫了绣桔进来。
“绣桔,你家里打听得怎么样?”不等绣桔行礼,迎春急急问道。
“姑娘莫急,这才几日,再说这几日忙乱,我也没有见到爹爹妈妈。”绣桔看迎春和司棋脸色不大好,迟疑了一下,问道:“可是那孙家不太好?”
迎春摇摇头,只说:“你想办法先见你老子娘一面,问问他们有听说什么没有?”
“好,姑娘也别太着急了,这才是议亲,还没作准呢?”绣桔安慰了迎春几句,又赶紧出去想法子见自己的家人。
一时屋里迎春和司棋都默然无语。
司棋以前是个暴躁的脾气,人也有些蛮横不讲理,但现在一来表弟潘又安丢下她不见人影,二来迎春这里前途未卜,所以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些。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笑着宽慰迎春:“姑娘也别想太多了,人无完人,也许是二老爷恰好就听见看见些不好的,也不能说这个人就一无是处。”
“嗯。”迎春点点头,强笑道:“绣桔出去了,你去看看那些丫头婆子们,别让她们生事。”
司棋答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迎春无心它事,只盯着屋里一颗盆栽,心烦意乱。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都十六了,虽然十岁那年意外发现棋子里的空间,这几年修炼小有所成,可她并没有想过真的一辈子修炼不出嫁,这与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违背的。
所以她对出嫁并不抗拒,也有心理准备。对未来夫家,不求大姐姐那样的富贵无双,只期望嫁的人家是个和乐讲理的礼仪之家。对未来夫君,不求官职多高,也不求什么深情专一,只求是个正人君子。
可是那天一听王善保家的说老爷看上了一位孙世交之子,她就心惊肉跳,从那天起整日惶惶然,有一种大劫将至的感觉。每听一次孙家,就觉得那不是人生的归宿,反而是劫难之地,虎狼之窝。念多少遍清心经也不能缓解这种心情。
迎春想着空间里那本《修士杂谈》里说,修为越高之人,直觉也会越准,特别是遇到生死攸关的事时,最好相信自己的感觉。
她以前万事不关心,哪怕与自己利益相关,丫头们都急死了她还是一副无为而治的样子。婚姻大事虽关系大些,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说不用她自己操心什么,但偏偏她却焦虑万分,难道这就是修士的直觉?那孙家真是她的大劫?
迎春胡思乱想了一下午,也没听邢夫人的话开始做针线,估计明天又要挨说了,她却也顾不得。直等到晚膳用罢,才好容易把绣桔等回来。
迎春看绣桔眉头紧锁,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连忙问道:“怎么样?有消息吗?”
“姑娘,我下午好不容易在小门那边见到我弟弟,他偷偷给我说了几句。”
“说什么?”司棋心急道。
“左右邻居说,那孙老爷风评不是很好,横行霸道,贪花好色的,经常去那青楼楚馆,正经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到他家,所以才到这岁数还没有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