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馆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映着一道曲栏,向来比别处幽静。只是现在冬日,看着却有几分寂寥。迎春来到潇湘馆时,正好看见紫鹃端着痰盂从屋里出来,一脸愁苦。
迎春笑道:“紫鹃,这是怎么了?可是林丫头说你了?”
“二姑娘来了!”紫鹃看见迎春,倒是一惊,反应过来又连忙笑道:“二姑娘大喜!我家姑娘这几日还念叨姑娘呢,说您就要出门了,她偏病了,初六那日也不知道能不能起来送您?”
“我这不是来看她了嘛!”迎春说着又看了看周围,小声问道:“我刚才看你一脸苦色,可是林妹妹的病?”
“这都断断续续咳了两个月了,最近更是每天卧病在床,夜里也睡不安生,奴婢看着心里实在难受,偏又无能为力。”紫鹃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是二姐姐来了吗?咳!紫鹃!怎么不请二姐姐进来?”屋内传来黛玉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
紫鹃拿帕子抹了抹泪,强笑道:“二姑娘快进屋吧,姑娘见了你肯定高兴!”
迎春进屋,看黛玉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不时咳嗽一下,看见迎春进来,倒是欣喜得很:“早就听见姐姐的声音,偏不进来,可是存心让我心急!”
“不过与紫鹃说几句话罢了!”迎春快走几步,坐在床沿上。看了黛玉这般光景,也自伤感。便道:“妹妹怎么身上又不舒服了?”
黛玉道:“也没什么要紧,只是身子软得很。几个月不见,还当再见不着二姐姐了,可喜姐姐进来!”
“胡说什么呢,你不过冬日里难熬罢了,到了明年就又好了!”迎春看黛玉一副在也好不了的样子,赶忙劝道。
紫鹃在一旁也说道:“是呀,我也常常这么说,偏姑娘不听。二姑娘帮我好好劝劝我们姑娘,俗话说……”
紫鹃还没说完,就被黛玉打断:“你个小蹄子,二姐姐好容易来看我,你快出去,让我们好好说话!”
紫鹃看了看黛玉,无奈叹口气,指挥小丫头放下茶,带领众人出去招呼司棋和绣桔她们,留迎春在屋里与黛玉说话。
“紫鹃却是个好丫头。”迎春笑道:“她一心为你,你也多听听她的,自己开解着些。”
“我知道紫鹃是个好的,只是我这病是胎里带来的,这么多年了,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转。”
迎春仔细看了看黛玉的脸色,黛玉以前虽然也娇弱,时常吃药,但绝不像现在这样一病不起的,又想想她与宝玉的事,哪还不知道她这有一半估计是心病。想了想,说道:“林妹妹,姐姐说几句话,你别恼。姑父姑母皆已仙逝,你的终身大事还是落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一向疼你,你何不趁老太太还硬朗,想想法子,好坐实你的婚事?”
“姐姐胡说什么呢?”黛玉听完,果然恼了,拿着帕子悟了脸,面朝床里,不看迎春。
“好妹妹,姐姐三日后就要离了这府里,以后你我姐妹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这样坐一起单独说话了,这会子都是肺腑之言,你好歹听我说完。”迎春知道自己说那话简直是戳黛玉的心窝子,可看黛玉这病,还是说了。就像她当日求老太太,不合礼又如何,起码努力过了,而且黛玉不像她,老太太本身也是赞成黛玉与宝玉在一起的,又拿黛玉当成心肝一般,求一求也许就不顾二太太意见直接做主了呢?
黛玉听了迎春的话,转过头,只心里还是不高兴,也不说话。
迎春叹口气,懊悔自己刚才说话太直,也不好再说,转了话头:“你身上不大好,依我说,还得身子是根本,俗语说的:‘留得青山在,依旧有柴烧。’今日我来却是给你带了一个方子。”
“哦?姐姐哪来的方子?”黛玉看迎春不提她的婚事,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转了话头。
迎春从袖子里拿出两个荷包,递给黛玉,说:“这是一套呼吸吐纳的方法。你也知道我这些年看了不少道家书籍,这是我根据那些书上的方法还有一些医术的道理总结了一套。按着这个练习可以强身健体,我自己也练了两年,觉得还可以,才写了出来,给你和三妹妹、四妹妹、宝兄弟一人一份,算是临别赠礼了!”
黛玉把荷包里的纸张拿出来,一边看一边说道:“姐姐就要出门子,该是我们给你送礼,怎么我们还没送,反过来你倒是先给我们送了?”
迎春笑着说道:“早就想送的,只是害怕老太太、太太们知道了,说我带偏你们,现在就要走了,也不怕了,索性一下子都给了。”
“姐姐就算嫁出去,总还要回门,以后也要往来,就不怕到时候老太太、太太们秋后算账了!还是自信到时候二姐夫会帮着你!”黛玉瞅着迎春,促狭笑道。
“到时候我是客,老太太、太太们必是不好意思说我的,再说……”再说还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呢!
黛玉诧异:“再说什么?”
迎春一笑:“再说你们不说,老太太、太太们又怎么会知道?”
“姐姐放心,我必不会说出去的!”
迎春点点头:“本来还想亲自送给宝玉一份的,但他去了学里,我也就不等他了,这两个荷包,你帮我转交一个于宝玉。”
黛玉应下,迎春又说道:“我知道你们不大信这些,但我练了这两年确实感觉身体好多了,反正也不费什么功夫,坐着躺着都可以练。你闲了试试,说不定可以有点帮助。”
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