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易逝,转眼宿陌尘已经闭关了五年。
五年时间,破旧的小册子上写满了师父的名字,也写满了小徒儿的心结。
镜妖娆每隔几日就会去看看宿陌尘,或是隔着屋门与宿陌尘说话。
君不苍这两年也是青峦的常客,只不过接待他的,始终只有镜妖娆而已。
穆亦笙和谢千灵是不久前才回的终南,几年下来,穆亦笙这个师父好歹也步入了正轨。
然而魔界的强盛也日益显现出来,本已被仙界夺回的七音琴,竟然被魔神亲自带走了!
浮生殿外,天山分支在外的十八长老今日悉数回归青峦。
众人却心知肚明,这不会是仙的聚会,而是魔的盛宴!
凤凰林中的叶不知何时竟然全部凋落了,独留数以千计的小小紫金铃,挂在空空落落的枝头。
“叮铃——叮铃——叮铃——”
护峰铃的响声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急促,轰鸣成一片的响声冲破云端,带着凛冽的杀意与刀割般的锐气!
浮生殿外,傅音立于千级阶上望着铃声响彻云端的方向,苍老的眉梢不由得紧缩,背在身后的右手已然握紧成拳!
“好强的魔气!”
莫白心的拂尘一扫,当即将迎面而来的护峰铃声隐匿了下去。
围站在浮生殿四周的一干弟子个个长剑出鞘,神色肃然!
“师父,今日不是仙尊出关么,为何天山的结界也会因此撤去?!”
“陌尘此次出关的时间恰好遇上了他的大劫,大劫将至,自然不可能在封住湮湖的同时还护着我天山!”
于是,如今也成了仙尊与天山最最危险的时候,护峰铃声大作,显然青峦之外已经群魔围绕!
“其他各峰都安排好了么?”
“是,师父。凡是灵力尚可的弟子都已跟着分支长老们去了,那群妖魔是冲着仙尊来的,因此天华白川各峰都还好。”
“嗯。”
傅音听了元宁的回禀,心里放下了不少,只是单看眼前的浮生殿,也不知是否可以渡过此劫……
浮生偏殿,木盒中的凤凰花红如新生,宁宁而香。
仙案上的古琴似是感应到了主人苏醒的气息,细弦如丝,散着淡淡柔光。
琴边坐着的少女,墨色长发亮如黑缎,直直垂到腰际。
原先矮矮小小的个子如今变得高挑了不少,眉宇间少了分稚嫩,多了丝清秀。
镜妖娆出落得水灵,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清澈得如同浮生池水。
与阮清秋的纤浓合度不同,她的身材却转变得极其缓慢,十六岁的年纪,依旧保持着十四五岁的样貌。
相隔五年,前两日师父密语传她,说会在今日出关。
五年未曾听闻的清冷沉音如今更加淡然了,传到心中却惊起一层波澜,似有蜻蜓点开了那一潭碧水。
她曾无数次猜想,五年后的师父会是怎样?
只是师父出关,与此同时也迎来了他的大劫,让人措手不及——
护峰铃响成一片,没人知道凤凰林外究竟藏了多少妖魔。
众魔却没有动的意思,仿佛就是要等师父最弱的那一刻!
纤细的十指划过微凉的琴丝,镜妖娆的眼中多了份坚定,添了丝决然——
十年前,是师父从蛇妖的口中救下她,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十年后,就让她来守护师父,助他顺利出关,继守他的苍生!
凤凰林外的青草坡上,谁能想到引起护峰金铃震响彻天的只有寥寥三人。
身披银色斗篷的男人整张脸都匿藏在黑色中,身旁站着的,正是乐魔歌九舞!
两人身后,黑纱缠身的宫倾城一言不发。
魔欲之气是从她骨子里透出来的,只是她今日的神情却不似往常那般张狂。
本应肃杀一切妖魔的铃音到了这里,音波竟变得绵软起来,飘到脸上如沐春风。
宿陌尘如今气势之弱,单看这护峰铃便知——名绝天下的青峦紫金铃,竟也能轻而易举地为魔所控!
“尊主,为何不多带些人来?正好夺了那锁灵镜?”
魔神身后,歌九舞的提问从来利落。
明明擅长舞乐,却一刀割了自己的发,许多人说她的舞步是诡异的,乐声是绝望的。
“本座喜欢从一而终。”
斗篷下,不见天日的表情从来没人能够看清。
言语之音是千年如一日的森寒,不带半分感情,就像吃尽了人的血肉。
“尊主……你说过……你不会杀他……”
惶惶出神的宫倾城这才有了点反应,黑纱扬在风里,散尽了悲凉。
“当然。”
对宿陌尘而言,死未必是最大的痛苦。
看着他辛辛苦苦执守的苍生生灵涂炭,恐怕——才是最好的折磨!
锁灵镜不过是死物,此番前来他的目的却是拿下仙界。
整个仙界,从来只有一人而已。
宿陌尘伤——仙界便亡!
浮生殿前,镜妖娆抱着古琴。
潺潺而流的青峦泉水纷涌而下了三十多个昼夜,终于,要迎回浮生殿的主人!
郁敬一执剑护在一旁,屋门上的封印已经浅浅而显。
忽明忽暗的灵光不时地闪烁在殿中,那是宿陌尘的元神归位,就要恢复五识——
护峰铃的铃声越来越急,浮生殿外站着的弟子个个目如鹰隼,直逼林外!
傅音背在身后的手收紧了拳头,莫白心的拂尘垂了下来,银丝泻地。
“魔界的人怕是就要动手了,各自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