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来得也太迟了,可错过了不少好戏。依臣妾看,不如陛下罚郡主也露一手,也给咱们瞧瞧啊。”荀贵妃向皇帝说道。她觉得明凰善武,在这些女儿家的功夫上应该并不通,因而想借机叫她出丑。
皇后瞥了贵妃一眼,对她随意插话似有不满。宣帝倒是点点头,说:“嗯,贵妃说得有理,迟到确实该罚。明凰,你有什么技艺可以拿得出手的,不妨说出来听一听。”
明凰歪着头略微一想,含笑道:“陛下,臣女刚刚在殿外,听说江大小姐画了一副好画,拔得头筹,臣女可否一见?”
宣帝示意旁边的宫人,将江星辰的画复又拿出来,展示给明凰看,他说:“你看看这画,笔精墨妙,意韵绝佳。你呢?朕记得你倒是不喜欢琴棋书画这些的,该不会是要在这殿上舞刀弄枪吧?”
皇帝此话一出,贵妃与德妃皆是掩面而笑。明凰倒不着急,不紧不慢地答道:“不,舞刀弄枪太欺负她们了,我也画这个,可以吗?”
宣帝诧异:“怎么,难不成你觉得你技高一筹,能画得比江氏这一幅还好吗?”
“那倒不是,”明凰如实说道,“不过我有个有趣的方法,希望博陛下与诸位娘娘一笑吧。”
她从袖口里抽出丝帕,说:“我蒙上眼睛画。”
谈皇后听了也是惊讶:“这倒新奇。”
皇帝答应,命宫人将先前江星辰作画的案台复置。明凰又盯着江星辰的画看了一会儿,记了个七七八八,就用帕子蒙上眼睛画开了。
其实明凰是会作画的,好歹也是个书香世家的大小姐,什么都不会也不像话。她哥哥才学甚好,她自小也跟着学了些,不过对诗书兴趣不大,倒是画画更为喜爱。只不过后来习武,耽搁了罢了,旁人也都从未见过,其实底子还是有的。
至于蒙眼,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习武善战之人,感官最为警觉,讲究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明凰常在四五更就起身练武,就算眼前黑暗,也能看清一些东西,方位感也很好。
荀贵妃原本等着看明凰东施效颦的笑话,没想到她却画得很顺畅,心下有些不快。她便给旁边随侍的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会意,从旁边案台上端了一碗水,走上前去。他本以为明凰看不见,想要假借换水之名,破坏她作画。不料走到她身旁两三步处,明凰忽然察觉,上前两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干什么?”
她虽然蒙着眼,抓得倒是准,那小太监被捏得手腕生疼,赶忙告饶说:“奴……奴才是想帮郡主殿下换一下濯笔用的水。”
明凰将他往旁边一推,说:“不用了,我这就画完了。”
江星辰的画笔触精美,色彩生动,而明凰用的是写意的画法,只用墨色,巧妙地避开了因蒙眼而看不清的细节之处,倒也显得淡雅大气。和江星辰的画既有五六分相像之处,又风格迥异,各有千秋。
谈皇后忍不住赞叹道:“没想到蒙着眼作画,也能画得如此之好,郡主还真是身怀绝技啊。”
宣帝看了看,也说:“虽然画得简单了些,但意境颇佳,比起江氏那一幅倒更有些豪气。明凰,朕一直以为你精于武艺,不想原来你还有这一手。”
明凰早已摘下了双眼上蒙着的丝帕,笑道:“臣女雕虫小技,谢陛下与皇后娘娘夸奖。”
皇帝又说:“江星辰,你也来评点评点,觉得明凰这幅画如何。”
江星辰今日穿了银丝滚边的玉色轻纱衫,配月白色锦缎长裙,一身淡雅,眉目如画。她一直低头垂手,规矩地立在一旁,十分安静。
经过上次的遭遇后,她心里难过,又不敢对旁人说。她本就是文静温顺的性子,现下便变得更加沉默,不爱说话,心里头其实是有些过不去的。可是还得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入宫觐见。
如今明凰蒙着眼作的画,比她睁着眼睛悉心画的,都差不了多少。她向来是盛京名门闺秀中,画艺最精湛的人,倘若是换作旁人,定是觉得这是在打自己的脸。
不过江星辰却是波澜不惊,上前一步,看了看明凰的画作,低声说道:“郡主心思巧妙,画作精美,臣女有所不及。”
皇帝说:“你也是过谦了。不要紧,日后若都在宫中,你们还有的是机会切磋。”
皇帝与皇后又对众秀女说了些话,入宫觐见就算结束了,众人由宫人引着,退出了两仪殿。皇帝似乎心情不错,问皇后道:“皇后觉得如何?”
皇后微微一笑,道:“臣妾觉得上仙郡主甚好。不过,还是由陛下拿主意,臣妾与皇儿都听从陛下的。”
她上次因为冲动当众对云初行刑,遭皇帝训斥的事还历历在目,现下好不容易重得皇帝欢心,自然也不想表现得太过强势犀利。
宣帝又问:“那贵妃、德妃怎么看?”
荀贵妃说:“皇后娘娘觉得谁好,谁便好吧,臣妾没有什么好说的。”
德妃李氏向来低眉顺眼,明哲保身,自然也跟着说:“臣妾没有什么看法,一切都听从陛下与皇后娘娘安排。”
“好,既然如此,朕便回去拟一道旨意,之后的事就交给皇后与尚宫局操办吧,”宣帝说道,“朕前朝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三人行了礼道:“是,臣妾告退。”
明凰与步花间出了两仪殿,一路跟着引领的小太监走,并不得空说话。好不容易走到宫门外,没了规矩,两人立刻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