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尔维娅确实被这放肆,狂妄而又大胆的言论激起了兴趣。诚然,安娜塔西亚那种高洁无比的人的确曾经动摇过她的心智,让她忍不住产生追随其义行的想法,但是,她意识到,真正能改变世界的面貌的,却是像奥克塔薇尔这样卑鄙不堪,不择手段,浑身血腥的政治家。那句话真是非常的中肯——不成熟的人为了事业悲壮的死去,成熟的人为了事业继续卑微地活着。究竟哪一个能对我们的生活产生深远的影响呢?——答案显而易见,也无需赘述。并没有哪一个比哪一个高尚一说。在肮脏不堪的人性面前无节制地宣扬高尚,到头来,也难免被人类群起而攻之的命运吧。而且,事实再次向我们证明了——纯洁无瑕的人未必会一直纯洁无瑕下去,他或者她的纯洁永远只能停留在他为心中的大义死去的那一刻,对,没错,只有在那一刻,她才是纯洁无瑕的。只有那一个短暂的瞬间。我们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只有这个。但他若不幸地在战争中幸存了下来,活到了他年老的时候,再到过头来看看,他也一定会觉得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的愚蠢,和易于被感情所煽/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就是这个世界运行的真理——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被改变的。不变的东西,过去不存在,今后也不会有。就算是看似坚不可摧的理论科学,也难以避免被自己本身存在的漏洞所否认的命运。人世无常。变化乃是常态。除了变化,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哎——还真是大胆的想法呢,不过,我喜欢殿下这种动人心弦的直白。”希尔维娅笑了起来,这使得她向来看不出情绪的眼眸变得流光溢彩了起来,仿佛又变回了红色的宝石一般。“那么,我很好奇,殿下想要问我什么呢?您可以尽管开口,我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解答您的疑问。”希尔维娅的语气因为与奥克塔薇尔交谈产生的趣味而稍微变得真诚可亲了一点。这是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到的变化。奥克塔薇尔皱着眉头,想要克制自己焦急的情绪,但她的嘴里却又忍不住蹦出一大堆的疑问。“希尔维娅,辉格里和阿尔博丹第三共和国达成的共识是什么?你们要对斯雷尔做什么?——还有,你们既然已经完成了镇压叛乱的任务,那么,你们什么时候走?”希尔维娅撑着脑袋看她,飘散下来的深褐色秀发有一部分搭在了深红色,有着繁复花纹的桌布之上。她拿起了最后一杯斯雷尔威士忌。“……殿下,你这样可不行啊——每一个问题都涉及到了我所服务的国家的机密。虽然我算不上对那个国家怎么地忠诚,但是,我也不想给自己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说,那群像苍蝇一般的文官的弹劾……或者是反腐倡廉调查委员会找上门来的敲诈……很遗憾,您得换个问题了。而且,您只请我喝了一杯酒,按道理,我也只能回答您一个问题罢了。”奥克塔薇尔被气得脸色青白。你喝下去的那杯是什么酒?!是什么酒?!请摸着你自己的良心说话!那杯酒足足可以抵消掉斯雷尔的几千个金币!你却只想用一个问题就把人打发走,而且还不能涉及到你所提到的国家机密?!这个人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啊,不,光是无耻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眼前的这个女人了!应该用那什么……对,没错!流氓!文化流氓!政治流氓!奥克塔薇尔的脸色也是风云变幻了一瞬。在那谁都察觉不到的一瞬间,她的脸色青了白,白了青,青了紫,紫了红,最后又复归于平静。这也彰显了她在贤才面前难得出现的超乎寻常的忍耐力。“那么——在这次动乱结束后,您会马上离开吗?”奥克塔薇尔开口,勉强稳住的心绪里面除了愤怒,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期待与渴望。“看,我,的,心,情。”希尔维娅故意逗她,慢悠悠地说出了这五个字。奥克塔薇尔虽然没有垮下脸,但是燃烧起的愤怒差点让她想要喊人过来把希尔维娅当场毁尸灭迹了。察觉到奥克塔薇尔身上凛冽环绕着的杀气,希尔维娅只好再斟酌了一下,再补了一句礼貌地询问,以平复奥克塔薇尔快要冲顶的怒火。“只是,我很好奇。——殿下,您问这个做什么?”
奥克塔薇尔突然间不生气了。她走到宫城的落地窗旁,不知道是在看外面毫无生气可言的风景,还是再看窗户的玻璃倒映出来的,自己的镜像。希尔维娅也站了起来,走到她旁边,和她并肩站立着。良久。奥克塔薇尔的手摸上了玻璃。在希尔维娅那个角度看来,两个奥克塔薇尔的指尖重叠在了一起,一个活生生地站在你的眼前,真实却残忍,一个则若有似无地出现在窗户外,看起来虚幻但却温柔,恰如想象和真实之间的差距。两者交汇的地方永远是那么的小,只有指尖那一缕不起眼的,小小的温度。“尽管我的计划受到了保守派的阻挠,但是,我不会更改我的计划。斯雷尔和我都需要一只更强的军队。但是,我并不精通于练兵之法。哼,手里的奴才也没有多少个是我用得上的,并且,也觉得是可靠的。希尔维娅,你愿意留下来,帮我一下吗?我对你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我们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一模一样的人。被这个世界无情地遗弃,最后,终于活出了自己的棱角。毫无疑问,我们都是这个无情的世界所遗留下来的弃子——”
希尔维娅沉默着。说实在话,示弱这一招对她的效果确实是立竿见影的。但凡有人跟她对着干,希尔维娅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