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店。
“泽楷哥哥觉得我剪多短比较好？”
周泽楷坐在离店门很近的沙发上刷着微博，闻言，有些诧异地把头转向了坐在附近一张理发台前的白雨笙。
理发师把她一头绸缎般乌黑光亮的长发整齐地握在手里，另一只手拿着剪刀，循着镜子里白雨笙的视线望向了周泽楷。
“呃……”周泽楷迟疑地收起手机，站起身来走到白雨笙的座椅旁，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雨笙微笑着又问道：“泽楷哥哥比较喜欢什么长度？”
“唔……”周泽楷沉吟着。
头发太长在跳水的时候会不方便，所以，越短越好？
第一次在饭店见面的时候她是长发，但一年后住到他家来时又是及肩的短发，为了训练特地剪的吧？
她的话，长发短发应该都会很好看，要是更短些也挺新鲜的，夏天也比较清爽……
他考虑了一会儿，横着手指在她脖子后的头发下际线处试探性地比了比，“这样？”
理发师笑着提醒道：“从这里一剪刀下去，待会儿再修一修，可就……”
“没关系，就从这里剪掉吧。”白雨笙语气温和地打断他，“反正头发总会长长的。”
等白雨笙剪完头发、吹干，周泽楷才发觉，刚才的确是随手比划得太短了。
柔软的刘海依旧微微弯曲地覆在饱满的额头前，鬓角的长度刚刚可以挂到耳朵，但真的别起来会掉一半。从背后看，一整段漂亮雪白的颈项都露出来了，剪平的发梢从后脑勺到下颌侧面划成了一道优雅又利落的曲线。平添一股干练成熟的气质。
这个发型比大一暑假前剪得还要短两寸，白雨笙不太习惯地摸了摸空荡得彻底的后颈，不经意地看向周泽楷，后者一副肉眼可见的手足无措模样。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微弯着杏眸偏头问道：“还行吗？”
周泽楷先是愣愣地轻点了一下头，顿了顿，又重重连点了两下。
白雨笙这下笑得眼睛都亮了，掩着嘴去柜台结账。周泽楷本来想付钱的，可她熟练地刷了会员卡。
“这头发您打算怎么办？”她在账单上签完字后，理发师把那束剪得整齐的长发捧了过来。
白雨笙礼貌地摇摇头，“不要了。”
“扔了？怪可惜的，不留个纪念？”
“不了。”
这长发就和过去漫长的充斥着无力和焦躁的等待一样，完全没有必要了。
一个月后的世锦赛，陆梵歌延续大奖赛总决赛的势头，拿下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个世界冠军，成为跳水界新日一般的存在。
她说会等白雨笙回来，但不代表她会放慢自己的脚步。
而奇妙的是，白雨笙并没有她离得越来越远的感觉。
大奖赛总冠军、世界冠军……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而按照她们的约定，无论陆梵歌到达了何等高远的境界，最后还是要回到这边来，和她在同一个舞台上竞技的。
再加上另一些跳水以外的因素，她实在生不出什么沟壑般的距离感。
十月底，秋意浓。
白雨笙到达咖啡店的时候，梅岑正捧着温热的奶茶轻啜，可以坐下四个人的桌上摊满了资料和习题册，还有两台笔记本电脑。
“哟！！！情侣装～！”
正在用笔电画设计图稿的梅岑一见她就两眼放光，表情亮得白雨笙一头雾水。
“什么情侣装？”她把单肩包在梅岑这侧的沙发座位上放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某个大众品牌的卫衣和紧身牛仔裤，再看看梅岑，花哨甜美的连衣裙。
梅岑捂着嘴不知道在窃喜什么，把她的包又拿去了对面的座位。
白雨笙以为梅岑是给待会儿要来的凌诺留位置，便遂了她的意坐去了对面。
“喝点什么？”梅岑叫来了服务员。
“和你一样吧。”
这侧的位置也是有人的，看起来是暂时离开去上厕所了。
白雨笙的目光扫过喝到一半的黑咖啡、摊开的商学试卷、笔盖套在笔尾处的中性笔、连着耳机的眼熟手机。
不用猜也知道这里本来坐的是谁。
余光瞥见一个高挑的身影走过来，白雨笙往里挪了挪，同时抬头看向这个人，然后微微一愣。
情侣装……说的是和这个人啊？
陆梵歌一身宽松的白色卫衣和黑色运动裤，衣服前面恰好印着和她同一个牌子的logo。
不过她惊讶的不止这一点。
浅金色的细碎刘海下，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透过黑框眼镜的镜片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遮住下半张脸的口罩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这么往她身边一坐，像极了时尚杂志封面上那种容貌精致的外国美少年模特。
“恭喜世锦赛夺冠。”白雨笙回过神来后，先开口道。虽然晚了整整三个月的时机，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们并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谢了。”陆梵歌语气敷衍地应着，拿起笔继续做题，跳着做了两个选择题后，又把笔扔开，揉着头发靠进椅背里，一副倦怠又躁郁的模样。
“小师妹来了，你就先停一停嘛，陪她说说话，一上午你都没休息过。”梅岑嘟着嘴劝道，既看不过去她的冷淡又看不下去她的过分刻苦。
陆梵歌的后脑勺抵在沙发靠背的上沿，目光穿过凌乱的金色发梢斜斜地看着白雨笙，“如果你是来找人闲聊叙旧的，可以趁早滚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