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吴府出来,唐凝的心情有些沉重,她对吴远陌其实没有多少同情,因为他的想法她实在不能理解。但看到他被病痛折磨成那样,她的心情却沉重起来,她自己死过,好不容易又活过来,而代价却是唐凝的死亡。如今,年纪轻轻的呈远陌也要死了。她来这个时代不过短短四五个月,却已亲眼目睹两个人死去……
回叶府的路上,唐凝久久无法从这种沉重的情绪中摆脱出来。
叶羡看出她心情不佳,道:“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莫非是对我的做法的意见?”
唐凝摇摇头,道:“他本来就要死,你这么做无可厚非。”
叶羡沉默了一下,道:“你是看叶公子快死了,所以心情沉重?”
没想到他竟看出自己的心事,唐凝不禁有些意外,她揉揉鼻子,点头道:“我知道我不该同情他,但是我……我非常不喜欢看到有人死去。”
叶羡闻言怔了怔,忽然沉默下来。
两人走了几步,唐凝被这沉闷的气氛弄得越发压抑,便想着说些什么,于是扭头看了叶羡一眼,却在看到叶羡面上的神情时呆住了。
叶羡脸上,是她从未看到过的表情,一种极度悲伤和痛苦的表情,他的目光空洞而茫然,竟像是对生活失去了所有的信心。
唐凝傻傻地看着他,伸手拉住他,道:“叶羡……”
叶羡听到她的称呼,浑身一震,像是忽然惊醒一般,猛地将唐凝拥入怀中。
唐凝愣了愣,伸手推了推,但叶羡力气却出乎意料的大,她完全推不动。
叶羡闷声道:“对不起……”
“叶公子,你没事吧?”
叶羡仍是失神一般,一直说着“对不起”。
唐凝被他抱得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她费力地动了动,道:“你放开我,我快被你勒死了……”
叶羡仍是没动。
唐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推又推不开,说话他又听不到,正想着要不要咬他一口让他清醒,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之前叶羡骗陈夫人说请她到叶府是为了给他治病,她当时忘了问,现在一想,叶羡的病莫非就是眼前这种情况?这病倒是奇怪,像是忽然丢了魂一样……
这下唐凝不敢动了,她怕叶羡受了刺激会更严重,于是只好任由他抱着。
幸而叶羡这病发作的时间不长,没过几分钟,他便恢复了神智,然后放开了唐凝。
“对不起,我……”
叶羡话还没说完,唐凝便问:“今日你骗陈夫人说我到叶府给你治病,我当时忘了问,你说的病难道是指这个?”
叶羡被问得一愣,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你这病真奇怪,像是忽然丢了魂一下,我以前连见都没见过……”精神病都没这样。
叶羡苦笑一声,没说话。
唐凝又道:“不过我看你极少发作,应该不会危及性命吧?”
叶羡点头,道:“对不起,刚刚吓着你了?”
唐凝笑了笑:“是有点被吓到了,不过你没事就好了。”
叶羡神情一滞,他目光幽深地凝视着唐凝,良久之后,道:“凝儿,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去办。”
唐凝担忧地看着他:“你……你刚发病,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叶羡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唐凝皱了皱眉,仍是不放心:“真没事?”
叶羡微微一笑,道:“真没事。”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叶府车夫正赶着马车过来,叶羡将唐凝送上车,转身便走了。
回到叶府吃过午饭,唐凝便坐在院子里发呆。
叶羡为什么会得这种怪病呢?这病发作起来也很奇怪,像是丢了魂一样……丢魂?想到这两个字,唐凝不禁打了个冷战。自从唐夫人同她说过“纵魂术”后,她对“魂”这个字就特别敏感……
叶羡的病,该不会也跟什么邪术有关吧?
唐凝胡思乱想着,竟就这般在长廊上睡着了。
叶羡回来时,远远便看到唐凝躺院中的长廊上睡着了,不禁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旁。
明朗的阳光落在唐凝白皙的脸上,映出透明的质感;清风拂过,撩起她额头一缕青丝,静谧而美好。
叶羡见她睡颜恬静,不禁有些好笑。他凝视良久,终于伸手替她理了理那缕被风吹乱的头发。他动作轻柔,唐凝毫无知觉,只是吧唧了一下嘴,继续睡。
叶羡又笑了一下,转头朝随行的侍人司南嘱咐道:“去给唐姑娘拿条薄被来。”
司南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瞄了一眼,见叶羡竟然在唐凝身边坐下了下来。他愣了愣,赶紧加快脚步走了。
等司南拿了被子来,叶羡接过被子替唐凝盖上了。
司南原以为叶羡会一直陪着,不想叶羡盖好被子好,便迳直走了。司南有些纳闷,但还是跟了上去。
到了书房,司南终于有些忍不住,道:“大人对唐姑娘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
叶羡瞥他一眼,淡淡地道:“有话直说。”
司南沉吟了一下,道:“恕属下直言,属下实在不知道这位唐姑娘有何特别之处,再则,她在洛州□□声似乎半不大好,大人同她如此亲近,是不是不妥?”
叶羡闻言沉默了。司南暗暗看了他一眼,见他神情复杂,像是在笑,又想是在怀念什么。司南心中纳闷,正要询问,却听叶羡道:“我对她另眼相看,是因为我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令我十分佩服的正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