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少年争雌雄胜负,并非生死相搏,凶险的远程武器自然都不能使用,两人这番行为只带表演性质。
这时候,日头已略往西偏移,射完六支手戟,马贺勒转马头,远远与李无病相对。
“呀!”
马贺手举长戟,嘴里高呼过一声,李无病亦不甘示弱,喝道:“喝!”
叫过这一声,两匹骏马便开始驱动起来,向着对方放蹄狂奔。
如先前两小儿般用木戟比试多好?先前两人演示射术、手戟仿佛还在眼前,旁边大槐树上还钉着三支箭簇、六把手戟,看着两名正当妙龄的少年舞动着长长大铁戟已越来越近,看着两柄大铁戟锋刃上闪着的寒芒,赵云这外来人心中都忍不住紧了一下。
“砰!”
两柄长戟终于在半空中碰撞上,发出一道低沉刺耳的声音。
两戟一触即离,骏马继续放蹄狂奔,刚交错而过,两柄长戟又不约而同的往自己身后荡去,直奔对方后脑勺。
“砰!”
两戟再一次碰撞上,再次收回来后,马贺勒马回身,长戟如毒蛇般疾刺而出,李无病亦也回身过来,戟柄回挡,荡开对方攻击。
马贺再刺,李无病腰身一扭,让过对方戟尖,手肘疾拐,化解后续的一记回钩,待身躯挺直,亦挺戟直刺马贺胸膛,“唰!唰!唰!”行云流水连刺得七八下。
“好本事!不料此地得见两名骁将!”场上两人戟来戟往,打马斗个不停,让赵云着时惊讶:交手只是半刻,叫马贺的甲屯少年长戟诡异,钩、啄、割用得极顺,出手阴毒不已;李无病手中戟却多走长枪路子。以刺为主,其它辅之,快、准、狠三味已是吃透。
十里亭少年中的两名魁首,放到白马义从中去,也足以担百人将之流,实乃冲锋陷阵的骁将,若是战阵相遇两人,便是以赵云武勇,也得用心留意一二,实不可小觑。
喜二人武勇。对于这场较量赵云便更忧心了,就怕出意外,折损了谁也是可惜。
两人这一战,却是旗鼓相当,自未时末斗到酉时初。足有一个多时辰,各种技艺使人叹服。晒谷场周边惊呼不断。相斗的人、马身上俱汗津津的,口喘粗气,可仍旧胜负难分。
直斗到酣处,两戟再一次交错时,都不再撤开戟去,两人只往回用力扯动。戟刃却已互卡住,再分不开来。
这下较艺改为角力,李无病、马贺驱坐骑回走,俱想将对方扯下马去。然而相持一阵,却都抵不住,两人一齐掉下马来。
幸好都是后背着地,虽都摔得不轻,两少年却尽不顾,李无病弃去手中戟柄,奔到马贺跟前,迎面便是一拳,正击在他鼻梁上;马贺脚下一畔,已将李无病放倒,顺脚狠狠踢在他肋下。
“住手!”“住手!”
两少年已斗出狠劲,赤手空拳却还死死厮打在一起,刘姓大汉在旁连连喝止不住,还是众少年一齐拥上,费力将二人拖拽分开,却都已是鼻青脸肿!
“好本事,”刘姓大汉脸色铁青,咬着牙道:“不过此番交手,二位又再打平,下次再较!”
“我不累,尚可再战!”
“今日便是斗到深夜,也要分个胜负!”
两位少年都红着脸,尚不肯罢休,旁观者们也是意犹未尽,刘姓大汉却没好脸色:“是否再斗随你等,老子却要归家去了!”
没老丈人在旁裁决,胜负还有何意义?看刘姓汉子是真不耐烦了,两少年这才稍停安静下来。
“阿爹!各位父老!”热闹已尽,围观众人包括赵云本都已准备自散去,九姑却扯着刘姓大汉,大声道:“马贺与丁屯李家小子已斗过七场,胜负仍难分,想来大贤良师示下,天命难违,九姑命不该有夫,愿终身不嫁,从此往三崤山中去侍奉大贤良师!”
“胡说!”刘姓大汉顿时变色,怒喝道:“老子十二年前便入太平道,得大贤良师亲授武技,随过人公将军,战过皇甫嵩,广宗之战侥幸得脱,随于羝根黑山数载,又随疙瘩一路自此,从未听闻太平道中有禁婚嫁之说!”
这位白衣女子却不肯服输,努力辩道:“别家阿姑慕勇士,九姑却不甚喜!女儿年已十九,前者数次婚说皆未能成,误人误己,今阿爹择婿之举,马、李两家子又久不能定,此非天意么?”
“你乃郡中女医匠,虽未随军中,悬壶济世,解民疾苦,也是侍奉大贤良师!男婚女嫁乃是天理,自古谁家女儿有不嫁之理?”
“苍天已死……”
“住嘴!”刘姓大汉顿时连脖颈上青筋都凸显了出来:“大汉天下,已禁之言岂可再提?”
被这一声喝住,一袭白衣的女医匠低头沉吟,半晌方抬头言道:“阿爹定要逼女儿出嫁,这般择婿却非九姑所愿,需得由女儿自决!”
父女两牵扯不清,围观旁人只管笑嘻嘻看热闹,不顾马贺、李无病两人已变黑的脸色,赵云却在后面暗笑:这女子聪慧得紧,想是心中早已有中意者,父亲不许,方才先以不嫁逼之,再退而求其次。
果然,刘姓大汉中计,只听他出声怒问道:“你欲如何?”
九姑咬咬牙,终还是豁出去:“雒阳县陈家子……”
“不成!”刘姓大汉怒气更胜,想来面前站着的若是个小子,大耳把子已抽上去了:“陈家子不过一名匠人,那小身板一阵风便能刮倒,如何能娶我家女?”
“他家亦是三等功民,如何不可?”
“匠人便是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