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退兵至太原,恐邓季再遣军马绕滏口陉,与磐石军共取邺城,与一干谋士商议后,召阎柔、轲比能、蹋顿等来,说道:“得诸公不弃,南下助我。然战事不利,所获甚少,尚无以酬客军!”
鲜卑、乌桓各两部人马南下襄助袁绍,一为阎柔所劝,二为本初所允钱粮人口。只是轲比能曾杀度步根之兄,鲜卑两部有隙;蹋顿、楼班两人虽是堂兄弟,暗中亦要争权,各有提防。心本不齐,全不愿自家儿郎折损过甚,前番攻长子、遇威烈军时便都不肯下死力气。
出兵之前,袁绍以为上党一战可得,将为自家治下,也勒住麾下与异族骑兵,不许抄掠地方,轲比能、蹋顿等此时尚未得丝毫好处,每日仰仗大营供给军粮。
军中虽有吃食,然北地严冬难熬,各部皆苦,若得袁绍之前应允的钱粮,能得缓解不少,所以尚都听话受命,听袁绍这么说,莫非要变卦?便都叫嚷起来。
待其等叫声稍息,袁绍方犹豫道:“非吾不守前诺,今上党未破、邺城反受围,军中折损颇大,无半分所得,尚需回救邺城,军粮渐尽,故此……”
阎柔虽是汉人,却与异族关系更好些,特别在乌桓中名气极大,丘力居死后,几乎能替蹋顿、楼班拿主意的,他比蹋顿等又精明许多,明白袁绍另有所图,直言问道:“公之意下,当如何?”
本初便不再兜圈子:“莫如诸公领军自掠?所得皆归诸公,如何?”
阎柔顿时不满,轲比能、蹋顿等也不满,齐声叫道:“大战过后,上党凋敝,安有掳掠处?”
之前匈奴寇乱,边军、郡县兵内斗,边军周毅又掠民投邓季,未得修养几年。庞真入主,到张燕黑山溃兵涌入,十年动乱下来,上党能迁走的豪族百姓都已迁走。留下的要么从贼,要么苦苦挣扎,今年又是大兵祸,农事败坏,确实也没什么好再掳掠的。
袁绍不答。审配在旁插话:“上党凋敝,又有司州精骑在侧,故难掠之,河内、河东却富足!吾于魏郡,常闻河内之民不忧三岁之食,邓慕安兵寡,今河东、河内之军皆已抽出,并无兵卒守护,正可掠之!”
袁绍、审配都不提河内、河东遍地民屯坞堡,彪悍的民风。阎柔等久居边地,如何得知其难?
司州军虽多马,鲜卑、乌桓亦尽骑兵,绕过长子、壶关,直接南下确实不难,只虑邓季军尚在上党、邺城,便掳掠甚丰,归来时后路亦当不稳。
诸人已是心动,只略有犹豫,袁绍再开口加筹码:“长子、壶关不过孤城。难遮其野。待诸公南下,可常遣骑回报,将欲归时,吾必亲领大军再入上党接应;诸公南下扰邓季腹地。乃为助吾,待归来,前诺便万难亦当付予!”
除掳掠所得外还能再得一份谢礼,河内、河东又无兵马,这般好事岂能再不应下?
轲比能、度步根、蹋顿、楼班便都同意,袁绍令给其等半月之粮。第二日便在阎柔带领下,再冲入上党。
邓季得知,领虎牙、威烈往迎,谁知两万异族大军只是虚晃一枪,便绕过长子,继续南下,乃是分兵往河内、河东去掳掠。
——
当初涉侯国讨生活时,麾下卒兵人数少,每一个邓季都熟识。待南下河南,人马几次暴涨,别说卒兵什伍,便是百人将之流,也大半不再知根底。
如今麾下将领,邓季也就勉强认到军侯一级,再有什么名将从军是丝毫不得晓。
待领军入长子,张辽、臧霸分别报上有功名单,见武卫军校尉以下,功劳第一的便是魏延,邓季吃了一惊,心思转动。
召见有功将士时,邓季暗中留意,见这魏延体魁过人,面上刚硬,身上带伤数处,血迹未干,却犹在人从中站得笔直,确实是雄赳赳的一位武夫。
心痒想绕到后面看他的后脑勺,却被头盔挡住视线,不知其状。
其实吃过许多亏后,邓季早知晓演义不能随便相信。
脑后生反骨这类超自然现象当然不能相信,不过魏延因反叛而死倒多半不会假。
只是魏延为何反叛?
邓季前世耐心并不足,记忆力也不算好,读演义只是一时无聊解闷,不是一字一句研究,曹操亡故、刘备称帝以后的章节内容又兴趣大减,草草翻过便罢,只记得演义上诸葛病故,魏延因反叛被马岱所杀,因由已不记得。
幸苦效命几十年,最终选择反叛,诸葛孔明真能未卜先知,又或观察入微,知其必叛,安排下马岱做后手结果魏延性命,还是又为演义编造故事?
麾下前后经历宗贼、焦触、马超众多叛乱后,邓季也能明白,团体中出现叛乱的原因有很多,理念不合、恩仇利益等都会意外产生变故,不可再一概而论忠奸。
便如赵云弃公孙,张邈、陈宫反曹操,在公孙与曹来看,都是反叛,但别人却要赞一声节高德清!
而且,至少魏延造反是在刘备、诸葛过世之后,即便造反,反的也是那扶不起的阿斗。
本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索绳,马超反叛确实在邓季心中留下阴影,然而没多久之后,所接触的河南、兖州、河内人等,或有对邓季幸灾乐祸的,却没一个不咒骂、不鄙视丧心病狂的马孟起。
马超反叛,世人皆厌,这等人能成什么气候?
魏延也会如此丧心病狂么?他的反叛是被逼还是预谋?
邓季对自己没信心,对自己后世带来的制度却有些信心,这“反骨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