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红利剑留玉楼,深锁寒光一院愁。
行到中庭无花朵,殷霞飞上败枝头。
一夜之后,腥气弥漫。长剑无鞘,太平令血溅唐京世家。
唐子龙起身更衣,欲唤侍女,几次三番却始终无人回应。
心觉异样,出而察之。
全府上下,除他一人之外,再无活口。甚至连府内花鸟虫鱼也在一夜之间败亡。
破日犹在,但其主人却死得不明不白,竟没有丝毫打斗痕迹。
唐子龙脑中空白,凝视自己生父遗体。桌上破日未曾有人动过,此时此刻已在他手中。
他怎会想到,一夜之间,本还热闹非常的京城唐府竟只剩他一人。
他又怎会知道,江湖天下,竟有如此高手,无声无息便将整个京城唐宅几乎灭门,唯留他唐子龙一人肩负家门血海深仇。
此时此刻,京城唐京世家唐氏仅剩唐子龙与唐子心二人。唐子龙不明自己为何得以留下一命,而唐子心则随南公子在江南王府逃过一劫。
除了震惊悲愤之外,便是无尽的恐惧。
唐子龙持刀之手颤抖,心中熊熊怒火却渐渐被恐惧所淹没。恐惧大于愤怒,便是见多了江湖恩怨生杀。
因为恐惧,他浑身麻木,甚至忘记何谓悲伤。
如今江湖,前有龙井山庄与傲剑山庄遭黑衣人灭门,后有黄鹤山庄被乔弦和王子尧率绝香宫所灭,而他唐京世家今日遭灭门之灾,留他一人,究竟为何?
何人有何等本事能将他向来敬重的父亲轻易杀死在卧房之中?
唐子龙因恐惧而不住颤抖,却也清醒得很。唐京世家多年游走于朝廷与江湖之间,人脉甚广,颇受朝廷与江湖中人敌视,虽未与什么豪门大家有所瓜葛,但也难免无意中令某些人心生杀意,而前一个欲灭唐京世家之人正是不久前遭青龙首灭门的沙丞相。
院中斜刺地砖之中的太平令泛着血红之光。
唐府中人正是被这柄太平令夺了性命,而太平令的主人应是新任武林盟主公孙瑜亮。公孙瑜亮死于王子尧之手,自那之后,太平令便消失不见。楚江魄宋武鹏袭杀绝香宫,未得任何太平令的消息。
仅有一种可能,太平令被乔弦拿走。
今日太平令出现在唐府之中,杀他京城唐家满门之人,十之**便是乔弦。
蔷薇琴鬼,乔弦。
唐京世家惨遭血洗,不出一日便已传遍京城。
上至朝廷重臣,下至街边乞丐,无一不在讨论唐京世家之难。
天子脚下生出如此大案,又是江湖中人所为,皇帝震怒,尽出禁宫御林卫捉拿凶手,伤愈不久的禁宫第一高手天涯剑凭一柄尚方剑再出禁宫,他之任务便是诛杀血洗唐京世家之人,而他心中明白此行几无胜算却也不得不以命相搏。
青园城。
荆宇换了身行头,蓝衣金带,腰挂白布长剑。手握马缰,行走于闹市街道之中。
几年来,青园城样貌几无差别,行至红枫楼废墟旧址处,已建起了一座三层客栈,客栈外形样貌与红枫楼极为相似,客栈牌匾写有四个大字:写意客栈。
仅凭这客栈之名,便知掌柜应是心中向往山水风景之人。
写意客栈斜对面,说书先生吐沫横飞,讲着江南横空出世的牡丹剑如何巾帼不让须眉之事迹。荆宇认得这说书先生,当初与箫媛自枫蔷居出来赶往除凤大会途中便是听这先生说了些苍翠星辰剑的故事。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恍惚之间,距他与箫媛重逢已有数个年头。
往昔点滴,平淡如水,并无乔恩与南宫千雨那般困难重重,也无宋武鹏与张汐云那般心有意而不言,仅是那份平淡,也叫人回味无穷。
闲来无事,驻足而闻。
那说书先生说得激动,一则牡丹剑的故事说罢,便扯起了青龙首于青江楼约战苍翠星辰剑之事,前后故事详细真实,令荆宇颇为讶异,其中夹杂些闲言修饰,便令得荆宇想起了当日情境。
说书先生目光扫过,恰好落定在荆宇身上,犹豫了片刻,便如方才一半继续说了起来。
“那说书先生莫非认识我?”荆宇心中疑惑,牵马转身,走向写意客栈。
写意客栈之中书画飘香,窗边墙上裱了不少风雅之作,落款各样,不仅有东海乔家乔翎的字画,也有北远东方墨然的字画,还有一些应也是江湖名家所作,但令荆宇颇为感兴趣的是此处竟有九州台初代盟主轩辕长风的一副字。
九州四海。
四字简单,但笔墨之中蕴涵其心怀天下苍生之豪迈。
另一熟悉落款便是淮南子。
淮南子是何许人也?
荆宇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但的确曾听过此名。
故日月欲明,浮云盖之;河水欲清,沙石涔之。
短短一句话,落笔自在潇洒,仿若看破人间万事,倒是应了些袖里乾坤的境界。
客栈内多是些吟诗对赋的文人,亦有些带着兵器的八大门派弟子。
“客官!请问您要点什么?”
小二上前招呼,一手仅是手指生茧,另一手手掌手指皆有厚茧,看那生茧的部位便能发觉这小二应是从小就有练习书画,同时还有练些武功。
“一壶淡茶,一盘点心便好。”
荆宇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小二。
“客官稍候片刻!”
不过一会,小二便端来清茶点心。
“客官请慢用!”小二道。
“不知这写意客栈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