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更明亮些时,俞昌府渐渐热闹起来,往来于城门处的行人车马也多了,在此之中,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从西门而出,不疾不徐的往西而去。
驾车的是个蜜色皮肤的青年,看起来不过弱冠之年,五官虽不出挑,但唇边总含着笑意,看着便极为顺眼,在城门口放慢了速度出城时,硬是让一旁路过的几个年轻小姑娘看红了脸。
那青年毫无自觉,倒是车内恰好撩起帘子往外瞅的人看见了,待得出了城便调笑道:“看看你,已经这副模样了,还能吸引小姑娘的注意,要我说你什么好?那胆大些的眼睛都快落在你身上了。”
听得此话,青年似是微微一愣,然后便像是明白了什么,唇边已经消失的笑容倒是又稍稍恢复了些,道:“她们也就只能看看,还能做其他的不成?”
“自然不能,你可是有主的人,嗯,我的人。”车帘掀开,一个与青年年纪相仿的女子从马车里出来,虽不是什么大美女,但也眉清目秀,气息中透着一股温婉平和,发式是已婚的打扮,想必便是这青年的妻子了。
青年见她出来,忙道:“路还远,你回车里再睡会儿。”
女子笑意温柔,看向青年的目光格外温柔缱绻:“我陪你坐会儿,现在也不困,待会儿若是困了就回去再睡。”
“好。”青年想是对妻子十分疼爱,见她拿了主意也未反驳,只叮嘱她小心坐好。
女子含笑应了,倒也没有再继续刚才调笑青年的话题,只安静的坐在他身旁,陪着他一直朝前赶路,夫妻一心,风雨同行。
这对看似平凡普通的年轻夫妻,便是表面上已经启程回加定的巫明鸾与秦夙惜夫妻二人,至于二人为何会出现在与加定方向相反的道上,这还得从今早启程前那封皱巴巴还带血的信说起。
信是加定送来的,卜算子的亲笔,却不是往常与巫明鸾联系时的送信人,那人前不久才送了消息过来,同样是卜算子亲笔所书,内容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与之前传递的消息也是联系得上的。这封信的内容也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骇人听闻之处,只是以平常的语气吩咐巫明鸾回巫族去替他取一样东西,日期落款却是一月之前。
一月之前,巫明鸾已经在逐步查探幽兰于俞昌府的人手布置,卜算子那边也竭力相助,师徒二人盘算着挖出幽兰所在,正是殚精竭虑需得稳妥计算的时候,为何会突然要巫明鸾回巫族去取一样并不十分重要的东西,就算真的非他去取不可,以加定与俞昌府之间的距离,也断没有一月之后这信才到的理由,除非……除非卜算子早已有所准备,一早便将信写好,到了必要之事才谴人送信。
巫明鸾微微皱眉,也不知加定现在是什么情况,昨日巫素透露的消息让他很是不安,本想一早便启程回去,却因为这封信了改了行程。卜算子信中的语气虽然平常,但他自幼跟在他身边长大,自是能看出这平淡语气下卜算子的真实情绪——老师他要他去取的东西,恐怕是非常重要非常紧要的东西了。
“别皱眉了。”秦夙惜在一旁看得心焦,却又无能为力,以她现在的情况,就是连分享巫明鸾心中愁绪的能力都没有了,万一一个情绪失控做出什么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可看着好容易让自己插科打诨引得有了一丝笑意的人又重新皱紧了眉头,也终是忍不住伸手去抚平他眉间的痕迹。
“不论什么事情,总会过去的。”秦夙惜掐着自己掌心,竭力忍下几乎到了唇边的剩下半句话——若是真过不去,我都陪着你,哪怕是碧落黄泉,阎罗地府——她的本性不软弱也不胆小,便是真的被人下了暗示下了言灵,她也一定要挺过去,她活了二十多年,还死而复生一次,没理由这么轻易的就让人将自己从性格到灵魂都给控制了!
两人心意相通,巫明鸾又岂会感觉不到秦夙惜心中的忍耐与挣扎,想了想,便按捺下心头的纷乱思绪,递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
隐巫族地处北辛西北边陲的深山之中,离俞昌府路途遥远,巫明鸾除了刚出俞昌府的那半天以正常速度之外,其余时候都是快马加鞭几乎是夜以继日的赶路,就算这样,两人到达司月镇附近时,也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两人没有进入司月镇,而是从镇子外面绕了个圈,直接进了大山之中。早在离司月镇还有两日路程的地方,巫明鸾便将马车换成了一匹丰美健壮的骏马,载着二人连续赶了两天的路居然也还撑得住。
“先歇会儿,喝点水。”巫明鸾将水囊递给秦夙惜,眼见着秦夙惜眼下浓厚的乌青,不由得很是心疼,秦夙惜毕竟没有内力,这么连续一个月的赶路,眼见着以前还圆润的下巴都开始变尖了。
“行了,我没事,别用那种看瓷娃娃的眼神看我。”秦夙惜爽快的喝了一大口水,笑着递给巫明鸾。
说来也奇怪,她这经历了三灾五劫的破烂身子,原本由巫明鸾千般呵护万般精心的调养着,还时不时的受个小凉感个小冒,偶尔饮食睡眠不规律了还要造反一下下,说是林妹妹在世也不为过的。
哪知道这次疯狂赶路时倒是给力得很,就算一开始在颠簸的马车里睡不好,可一日一日的熬着,竟然也渐渐习惯了,到后来那嘎吱嘎吱的车轮声,还能当成催眠曲睡得香甜无比,就刚才,她还靠在巫明鸾怀里,在飞驰的马背上小睡了一会儿,睡眠质量还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