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礼部的衙门外停下,公孙度下了马车匆匆进了衙门里,这个时辰,已经有不少参考取得名次的学子等着。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一位礼部官员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都到齐了,便带着众人朝着宫中走去,宫门一开,不少人都好奇的抬头瞧着这大周的宫城内到底是什么模样,公孙度看得不稀奇,老神在在的走着。
绕开朝天殿,他们众人都在承天殿的偏殿里等着,是等着等着,众人便发觉不对劲了。
怎么这么久?
宫内众人都是一个比一个拘束,别说高谈阔论,便是小声嘀咕都不敢,一群人愣是憋气干坐了一个多时辰,而后才有一个太监进来告诉他们早朝结束了,都准备一下,周帝马上就要面见他们。
接着,人一个个走了,公孙度是最后一个面见周帝的。
他也是跟周帝聊天聊得最久的。
前面的流程都跟其他人差不多,无非就是周帝询问他们想要去何处任职,然后随口考问一下他们的学识,跟他们闲聊一下,安抚一下他们忐忑的心。
公孙度除了这些,还跟周帝聊了一些家常,询问他母亲的身体如何了,他师父近来又如何,问询了一番之后,又问他想要去何部任职。
公孙度没有多想,自然是御史台。
他家根底就在那里。
整个过程,其实不过盏茶时间,但是出了太和殿门的那一刻,公孙度还是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跟周帝在一块儿聊天的感觉,就像是膀胱里堆满了存货,但是却抽不开身子离去时的感觉一般,憋得慌。
出了宫,跟礼部官员与众多同窗告辞,公孙度乘着马车回了自家府上,仆人们一口一口少爷的喊着,公孙度也是心情舒畅,终于可以出山了。
可当他进了前厅的那一刻,他神采中的笑意瞬间褪去,眼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
宋修,正在前厅里跟他娘聊着,看他回来了,宋修问道:“见过陛下了,怎么样?”
“挺好的,没什么问题。”公孙度低头回着,走到桌前端起一杯茶饮下。
宋修点点头,道:“那这几日便安心在家陪陪你母亲吧,书院那里你的课业也结束了,过几日诏书和吏部的命书就该下来了,这段时间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公孙度挤出个笑容点点头,道:“知道了师父,时间还早,我去拜见一下御史台的几位师兄,跟他们说一声。”
“也好。”
公孙度说完,行礼离去。
宋修端茶不语,公孙度的母亲纪氏却蓦地叹一口气,看了宋修一眼,然后撇过头去。
“这孩子……”纪氏叹息道。
“无事的。”
宋修笑了笑,起身道:“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我都已经打点好了,其他的你就不要担心了。”
纪氏无奈的点点头,面色有些发白,撑着扶手起身,缓缓送宋修出府,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
…………
裴柏还未进了府门,便仿佛听到了一阵东西破碎的声音。
一路上仆人们都行色匆匆,有些甚至都没看到他回来,裴柏暗叹一口气,缓缓朝着太平的院子走去。
一进院子,他便看到了许多的瓷器碎片,以及太平那歇斯底里的嘶吼。
叮呤咣啷。
一件件瓷器从太平的屋子里砸了出来,砸的满地的碎片,有几个仆人头破血流的跪在院子里瑟瑟发抖。
“去死!去死!陈六你怎么不去死!”
裴柏叹息一声,走过去对几个仆人道:“都下去吧。”
几个仆人如获大赦,顿时磕头谢恩,仓惶逃离,裴柏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太平哭号着,尖叫着,咒骂着。
“呜呜呜,你怎么就走了。”
“陈六!你个王八蛋!”
“你走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们怎么办……”
他一步踏入屋子里,伸手接住一个飞来的花瓶,又接住了两块儿飞来的碎片,看着太平穿着一身睡袍,跌坐在一片瓷器碎片中,披头散发,满脸泪痕。
她的手上流着血,脚上全是伤口,可她恍若未觉,时而疯癫,时而魔怔。
她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裴柏,她一下子哭了。
她踉跄起身,跌跌撞撞的扑在裴柏身前,一把抓住裴柏的衣裳,哭喊道:“他走了,他走了,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我该怎么办,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裴柏缓缓握着她的手,把她揪着的衣服放下,对她道:“陈兄离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放屁!胡说八道!”
太平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手,后退了一步,满脸泪痕,瞪着那双红肿却娟秀的眼睛,指着他狰狞又凄厉骂道:
“你怎么来了?你来干什么?
噢,裴柏,你一定是来看我的笑话的是不是!
是不是?!
哈哈哈,这下你看到了,陈六走了,他也走了,什么要守我一辈子,骗子!都是骗子!都在骗我!呜呜呜……都在骗我。
这下你开心了,是不是高兴了?
笑啊,你笑啊!
你为什么不笑?!
你是不是也想走,你一定想走了是不是?
你也要离开我是不是?
呜呜呜……你也要离开我,哈哈哈。
走啊,你快走啊。
别让我再看见你,陈六!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恨你!恨你!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你走啊,你一定特别想走是不是?
御科剑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