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比往日沉稳了许多,看来秋峰主有好好的教导你。”徐开天一边儿打量着徐二,一边儿缓缓开口,言语里确实温和不少。
徐二却低垂着眼帘,低着头,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他父亲这句从未有过的夸赞而显得有丝毫的开心和激动,只是如常道:“师父让我回来跟你通一声气儿。”
徐开天听后,手指不由自主的扣着,点头道:“你师父如今,是什么意思?”
“师父那边儿是把请帖全推了。”徐二如实道:“所以才故意让我下来跟您说一声。”
徐开天深思了片刻,然后沉声道:“我明白了,不过你也得回去告诉你师父,这件事情迟早是要有一个结果的,不论是对陛下交代,还是对这满朝的权贵交代,可以拖得一时,却不是长久之计,拖得越久,有时候反而不美。”
徐二听后抬头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似有些诧异他父亲居然会把这话说的如此直白,这简直可以说是跟秋君挑白了说了。
最主要的是,徐开天说的还真的没错。
秋君不论身份如何,终究不是花街的主人,但只要他手中握着花街一天,他这个人就一天脱不得身,届时陛下那边如何交代且不说,满朝权贵他肯定是得罪个一干二净。
这不是在指点秋君如何当周帝的臣子,这是在告诉秋君,如何在朝中立足。
徐开天这一番话,完全是站在秋君的角度去思考的。
这样的提点,对于他这样一位位极人臣的权贵来说,可是真正的大忌。
若是被人听去了,传入了周帝的耳中,后果不说多严重,却也必然影响不小,起码徐开天他自身便很难去解释。
徐二深深行了一礼,拜谢道:“我代师父谢谢父亲大人提点。”
徐开天的眼神深处,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丝痛楚,不过却只是一闪而过,面色入水的点了点头道:“你我父子一体,无需多言。”
徐二面无表情道:“是。”
“老二。”徐开天忽然开口这样喊道。
徐二听了这个称呼,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僵,他很久没听他父亲用这样的亲近的语气跟他说话了。
“为父……已经老了,外人看去,虽是身为我大周三公之一,位极人臣,可为父终究还是老了,如今是何等处境,你心里应该是明白的。”
徐开天语气沧桑。
“莫怪为父心狠,为父也是想替你寻个出路,毕竟为父能帮你的,总过也就只有这一些了。
你大哥已经走了,为父只剩下你与老三两个儿子,不论如何,你们终究是兄弟,你是兄长……便是有些什么,你也……多担待一些。
这次见你,看见你如今这样,为父很开心,要跟着秋峰主好好学。”
这话语越是往后,徐开天的声音越发的低沉,仿佛那往日里挺拔的脊梁已经被什么东西给击碎了一般。
徐二一时间听得五味杂陈,难以言喻,心中说不出是什么复杂的滋味来。
他心中苦笑,咬紧了牙关,点头道:“知道了。”说罢,便直接行了一礼,道:“儿子告辞。”
徐开天下意识的抬了抬手,却看到徐二已经退步快速离开了书房,只好长长一叹。
徐二咬着牙,像是想要咬断什么东西一样的咬着牙,甚至已经开始痛了也不自知,面色上更是带着一丝狰狞。
徐开天承认自己老了的时候,他做儿子的听到这句话真的是心酸无比,再一听徐开天破天荒的对他解释什么,更是觉得心痛。
可听到最后,他心底里终究是明白了。
他父亲最在乎的,终究还是老三。
这与争宠吃醋无关,只是一种悲凉和心酸。
身为人子,这诸多的迫不得已,何尝不是囚牢和枷锁。
徐二再没有在徐府中停留片刻,甚至连自己的院子都未曾踏步步入,这一刻,他无比想念垂星峰,想念山上的旺财和老黑,想念问他想吃什么的芳姑,想念让他闸烟叶子的老黄。
想念明明比他小,却总时刻关心他的大师兄,想念他新来的小师弟,想念能给他最多安慰的佳人。
想念那个对他总是嬉笑打骂,却也总是费劲心力把最好东西给他们,为他费尽心力,从不肯让他在外人面前受创的师父。
留在他神海的那一道金色剑意,无时无刻不在向着他释放着温暖。
他想念他的家。
那里才是他的家。
…………
两日后,大朝试正式开始了。
这每五年一逢的盛会,不仅仅吸引了整个玉京城民众的目光,也吸引了整个大周的目光,上至朝臣权贵,下至贩夫走卒,人们这两天里谈论的,都只有各门各派的那些精英弟子,猜测着哪家最容易登顶夺魁,哪家又有天才弟子横空出世。
八卦的大火燃烧在整个玉京城里,街边的小道消息,货郎怀里兜售的小册排名,什么情报都能成为众人的谈资,有闲情的,甚至在这些小道消息里不厌其烦的推测几大派如今的实力,在酒馆茶楼里夸夸其谈一整日。
关于这些考生们,更是有人严格的按照其过往的战绩和修为排出了一个名次来,可靠性还不小,这主要是京城里那些赌坊便在从中出力,这些日子,盘口都不知道开了多少,那些老板们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考场便正设立在玉京宫宫门前的朝天街上,宽阔的街道上摆下了数十个擂台,街道上仍旧游刃有余,如此举动,正是满足了广大民众爱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