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菡远在潮州,不知道这些事。
她每日躲在后罩房里,既不敢出门,也无心诗画,就只是盯着院子里那棵树冠如伞的老槐树,整日整日地发呆。
很快就瘦了一圈。
刘嬷嬷心疼,一天用完晚膳,捧着茶宽慰她:“你大表哥和二表哥的铺子开起来了,有时间过去看看。你爹你娘的事也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又有贵人相助,不会有大碍的。”
这贵人自然指的就是蒋岑两家了。
许清菡的眼神木木的。自从安定下来以后,她的精神气反而好像被抽光了,还不如流放的路上、或者回京的途中。
她也不如以前伶俐,闻言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慢慢答道:“我这几日身子懒懒的,倦怠得很,就在家里歇息吧。”
刘嬷嬷也不敢勉强她:“那你在家好生休息。这家里也没有什么同龄的孩子可以玩,你多去和你两个嫂子聊聊天。”
说着又偏头叮嘱程氏和王氏多开解开解许清菡。两人忙应了。
刘嬷嬷又打量着低头站在一边的四个小丫头。
名字是许清菡给取的,她也懒得像桃夭灼华两个丫鬟一样,用心地引经据典给她们取名,随手指了“末伏”、“寒露”、“霜降”、“大雪”。
都是节气名,还都是萧萧瑟瑟、夏去冬来的日子里的节气。
刘嬷嬷叹气,这些小事也由着她去,不愿再让她在小事上不顺心。
一个一个看过去,比半个月前规矩了很多。穿着一水儿的青缎掐牙背心,水绿裙子,倒是有几分气象来了。
刘嬷嬷暗暗点头。
她想了想,又把四人唤到跟前,嘱咐道:“小姐和爹娘失散了,这阵子心情不好,你们多宽慰她。有什么好玩的主意,能哄了小姐开心,我统统有赏。”
四人低声应了。
霜降胆大,她睃着刘嬷嬷好脾气的样子,计上心来,谄笑道:“老夫人,奴婢在家中常和小姐妹玩秋千。不如在院里老槐树下立个秋千,也省得小姐整日待在屋里。”
刘嬷嬷看了许清菡一眼。只见她没有什么反应,仍是呆呆地捧着茶碗发愣,好像能在碗里看出朵花来似的。
刘嬷嬷暗叹,想到从前桃园里也有个秋千,是许沉亲自命人给立的,便点头允了。
大雪对自己的名字很不满,觉得还不如本名“春花”。此刻见霜降在老夫人面前出了风头,眼睛一转也要出个主意。
许清菡已经放下茶碗,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说着对众人福了福,飞快走了。四个丫鬟连忙跟上。
留下程氏和王氏面面相觑。
四个小丫鬟跟在后面,人小腿短,迈不开步子,在后面咋咋呼呼地喊着:“小姐慢点!慢点!”
许清菡听了聒噪,别说桃夭灼华,就是兰风斋最下等的小丫鬟都不会这么吵吵闹闹。
可是她又懒得训斥她们,只得停下了脚步。
四个小丫鬟兴高采烈地跟了上来。
许清菡慢慢地走,想了想,道:“我不爱坐秋千。立个秋千在那里,徒劳破坏了院里的景致。”
霜降听了愣神,不知道徒劳和景致是什么意思。
许清菡无可奈何,只得把话讲清楚:“你明日去回了老夫人,就说我不要做秋千。”
十岁出头的小丫鬟一听就有点委屈,哽咽地按照新学的规矩恭声道:“是,小姐。”
许清菡扶额,睹物思人,立个秋千在她眼前不是给她添堵嘛。又看这个小丫鬟委委屈屈的样子,不由做起了大丫鬟的活计,温声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喜欢坐秋千。”
霜降又马上高兴起来,脚步轻快地跟着许清菡回后罩房。
大雪看了忍不住翻个白眼。
到了白日,程氏去西厢房寻王氏。
王氏正对着铜镜比划着老二新送的步摇,美滋滋的。春桃站在后面,笑吟吟地夸赞王氏的云鬓。
见程氏来了,王氏指着个锦杌请程氏坐下,笑道:“怪不得人人都想过少奶奶的日子,快活得似神仙。”
程氏容色一紧,低声警告:“噤声!今时不同往日,到处都是耳朵眼睛,不能忘了身份。”
王氏好像迎头被人浇了盆冷水,撇撇嘴道:“知道了,大嫂。”心里寻思,没想到程氏摆起少奶奶的谱比自己还强几分。
程氏也不多加计较,只是道:“昨日娘叫我们多去看看菡儿。左右无事可做,我就寻了你一同过去。”
王氏正和邻里的几个女眷打得火热,哪里会无事可做。不过想到是婆婆的吩咐,她也不敢怠慢,命春桃帮她把步摇戴好了,盈盈起身和程氏往后罩房去。
程氏虽然话不多,贵在心细。她打量着王氏,见她过了这么些天养尊处优的日子,不用太阳晒,皮子更细更白;绫罗绸缎穿着,衬得气色又好;走起路来模仿着村里万员外的小妾,一步三摇的。
出落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程氏心下明了,无怪乎都道美人是养出来的,眼前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没走几步路,两人很快就到了后罩房。
许清菡和往日一样,坐在案前,一只手支着腮帮子,直愣愣地瞪着槐树发呆。
见程氏和王氏来了,忙站起身来,请她们坐了,笑道:“劳烦两位嫂子前来看我。末伏,奉茶。”
虽然天天见,程氏还是惊艳了一下。她刚刚心底盛赞王氏养出来的漂亮,但许清菡的漂亮,不像是能养出来的,就算现在容色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