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菡盈盈地笑:“我成日闷在屋里,也是乏味极了。你们正好来给我解解乏。”
曾如兰跑到许清菡旁边坐下,悄声道:“母亲要我跟着去施粥,我不愿意去,这才拉着大姐,躲到你这里来。”
许清菡亦是低低地道:“怎么还要你去施粥?不是都安排好了人么?”
曾如兰凑近许清菡,语气极为不忿:“汪家的奶奶带着几位小姐去帮忙,不知怎的带动了这股子风气。母亲前几日也动了心,非要让我过去。还说这是做好事,能沾沾福气。”
她嘴巴一撅,坐直了,闷闷地拿起紫铜火棍去捅手里的手炉。火星子迸然四溅,曾如兰语气低沉:“大姐在绣嫁衣,不用掺和这些。可怜了我,汪家小姐惯会生事,我还要和她们搅和在一块儿。”
许清菡怕溅出来的火星子烧坏了曾如兰的衣服,忙按住她的手,劝道:“那就不去。外面都是流民,街道正乱着……”
她说到这里,心里倏忽一动,改了口风:“也不知是个什么景象,真想出去看看。”
曾如兰异样地望了过来,还未说话,冷不防刘嬷嬷笑着问起:“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
刘嬷嬷刚才正向程氏传授孕期的注意事项,一个颠来倒去地讲,一个满面恭敬地听,怎么也不腻歪。刘嬷嬷喝口茶的功夫,便抬首看见许清菡和曾如兰的脑袋凑在一块儿,一副小女儿情态。
两人一般无二的乌压压黑发柔顺地垂下来。曾如兰用桃色珠花扎了两个小髻,许清菡用一支赤金红宝石蝴蝶钗绾了个纂儿,简简单单的,倒是将角落那盆开得正艳的白鹤芋都比了下来。
许清菡笑道:“不过是些闺阁小事罢了。”
刘嬷嬷见曾玉兰孤零零坐在另一边,不想她受了冷落,便笑道:“说了些什么,讲来让我们听听,也让我乐一乐。”
许清菡正要胡诌一个,曾如兰便笑吟吟抢声道:“不过是来求老夫人一个恩典。”
许清菡蓦地睁大眼睛,曾如兰已自顾自道:“母亲让我去外头施粥,我一个人不敢去,就想叫菡姐姐陪我。”
曾玉兰是知道缘由的,听自家小妹不过和许清菡聊了两句,就突然改了口风,心下暗暗惊诧,嘴上却缄默不语。
刘嬷嬷面上斟酌着,眼睛却往许清菡这里探寻地望来,意思是要她自己拿主意。
此番正合了许清菡的心意,她来不及顾曾如兰怎么忽地变了主意,只是笑道:“我也很想去外面瞧一瞧。”
刘嬷嬷听她这样说,凝眸细想一番。通缉榜已揭下几个月,风头早已过去。出门时戴上帷帽,小心些,总也不会出错。
她便点头应了,细声叮嘱道:“芸香稳重,到时候我让她也跟着。外头不比家里,凡事都要格外当心些。”
许清菡心中泛起一圈一圈的喜意,脸上漾起澹澹的笑,柔声应下,又感激地瞥了曾如兰一眼。曾如兰无声微笑,眼里带了点讨要功劳的意思。
许清菡轻笑,捏了捏她的手。
窗外雨雪霏霏,屋里的空气泛着淡淡的百合香气。角落那盆无人理会的白鹤芋,佛焰苞大,叶柄长长,乳黄色的花蕊颤颤地抖动着,仿佛在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