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菡终于松了口气。
她心有余悸,找了个没人的时候才把事情向刘嬷嬷和盘托出。
刘嬷嬷听了又气又急,当下不知如何是好,在屋里团团转了起来。
许清菡上前握住刘嬷嬷的手,温声道:“嬷嬷不必心急。我爹娘足智多谋,又离京不远,歹人不会这么快就得手的。”
刘嬷嬷叹道:“正是。若不是那姓赵的太过心急,才出京就下手,只怕就算没有得逞,小姐也没这么容易逃回来。
“只是朝廷不日必然发榜通缉,不知小姐到时候可要如何是好?”说到这里,刘嬷嬷又是忧心忡忡。
许清菡道:“我已经想好了,我是不能再在京城露面的。因而想请嬷嬷明日先进京把爹爹的书信送入各府,先让他们派人保护爹娘的安危,解了燃眉之急才是要紧。”
刘嬷嬷忙道:“小姐想得周到,老奴明日一早就进京。只是不知同时送信给这么多个府上,知道的人多了,会不会暴露小姐的行踪?”
许清菡蹙眉,她倒是从未想过这个。
也不知爹爹是怎么想的,这些人在爹爹落难时都没有出手相救,如今害怕引火烧身,隔岸观火也是有可能的。
更怕有那起子小人卖友求荣,去告了密,官府顺藤摸瓜,不是直接就把她给搜了出来,那岂不是一切都完了?
在这方面,许清菡真真是比许沉看得通透。
许沉痴心兵家谋划,对和自己同一个阵营、历经生死的兄弟报予信任。这次被狠狠摆了一道,但思维的惯性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
幸好许沉和林绫从小教育,鼓励许清菡独立思考,甚至有时故意说一些错的结论等她反驳。
故而许清菡思考利弊后,自己重新做了决定,附在刘嬷嬷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第二日晨光熹微,刘嬷嬷就进城去了。
如今正是秋收农忙的时候,她的几个儿子媳妇也管不了许多,天刚亮就下地忙活了。
许清菡便独自一人坐在家中,等着刘嬷嬷的消息。等到快傍晚的时候,刘嬷嬷才赶了回来。
刘嬷嬷一进门便禀道:“小姐,老奴不负重托,事情办成了。”
许清菡喜上眉梢。
刘嬷嬷倒了碗茶,仰头咕噜噜地喝了,方道:“老奴等了半日,才被人带进去见了秋霜姑娘。而后……”
原来,刘嬷嬷等到中午快用膳的时候,才来了个小丫鬟将她领进府。
两人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小院子,小丫鬟让刘嬷嬷站在那里等着。
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身穿绿色比甲,圆圆的脸看起来十分和善:“嬷嬷,听说我家婶子娘请您来给我捎几句话?”
这秋霜是蒋怡真身边的二等丫鬟。
蒋府门禁森严,料想刘嬷嬷不容易见到二小姐,许清菡便想了这么个折中的法子。
有一回两人在桃园联句,蒋怡真照例败在了某一个较难的句子里。
她便闹着要耍风裘鞭。
许清菡实在怕她那根舞起来虎虎生风的鞭子,见蒋怡真身边多了个脸生的小丫鬟,忙岔开话题:“你身边的丫鬟怎么换了一个?”
蒋怡真不以为意地道:“原来的二等丫鬟秋霜,请假回去看她的婶娘了。我娘重排场,让我临时拉了个三等丫鬟凑数。”
许清菡便知道了她身边有这么个和婶娘关系好的丫鬟。没想到就这么一件小小的事,却成了许清菡敲开蒋家的一把钥匙。
刘嬷嬷笑道:“秋霜姑娘先别吱声,且听老身说两句话。老身本是许家大小姐身边的嬷嬷。如今大小姐有难,托我来给蒋小姐送样东西。”
说着便拿出一个圆圆的金镯。
秋霜听得杏目圆睁,她自然知道许家大小姐,也见过这金镯——据说本是一对,两位小姐感情好,便一人一个,她常见小姐戴着。
——只是,这来历不明的东西,随意送到小姐身边,若引来什么祸事她可担当不起。
刘嬷嬷内心也惴惴不安。
她来往这些大户人家,从来都有一个体面的身份。如今不明不白的,可不是让人没有依仗起来。
不过她如今身负重托,自家小姐的性命全都捏在自己手上,必须得取信眼前这丫鬟才行。
想到此,刘嬷嬷镇定地笑道:“秋霜姑娘,蒋小姐是尊贵人儿,我也不敢生什么害人的心思。蒋小姐心系我家小姐,这几日必然有所牵挂。你只消将这镯子拿进去给蒋小姐,她一看便知的。”
秋霜本来还是有些犹豫,不过听了这话就暗暗生了心思——两个大丫鬟也大了,这几年就要配了人,空缺的位子自是从她们这几个二等的当中挑。
狼多肉少,她也不是顶顶拔尖的。
若做成了这件事,暂时解了二小姐的牵挂之思,也能在小姐心里留下点印象。
她又看了看刘嬷嬷镇定自若的样子,微微笑道:“既如此,就请嬷嬷进里间稍坐,我这去回了大小姐。”
秋霜拿了镯子,用绸布包好,便悄悄进了内院。正是要用饭的时辰,几个丫鬟在外间忙碌着,正要收拾了随着小姐去老夫人的荣禧堂用膳。
蒋怡真正在案前写字。
自从许清菡流放后,她日日挂心,也无心耍她的风裘鞭。便将往日二人做的诗词取了出来,一首一首重新誊抄,就恍若许清菡往日的音容相貌还在眼前。
秋霜进门后,看见这样,便静立在一旁。
等蒋怡真誊完一首,她才上前轻声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