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惊出了一声冷汗,接连倒退了好几步,心说这是怎么了这是,这才消停了几天,难道自己又遇见了脏东西?大少正在胡思乱想,那东西又说话了:“牛二柱,还不把你媳妇接进去?”话虽然出自一人之口,语调却平平实实,完全没有方才那么尖利难听。牛二柱心中疑惑,一个“人”说话的语气怎么会差别这么大,就跟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似的?二柱装着胆子抬头细看,但见面前站着一个老太太,身材魁梧,头颅却小的不成比例,一张脸虽然尖嘴猴腮,却是如假包换的人脸,那有什么黄鼠狼?大少这回可就真摸不着头脑了,莫非是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了?有一想不能啊,人脸和黄皮子脸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真要看错了,那得什么眼神儿?还不如直接带个墨镜装瞎子算了。妇人见牛二柱傻愣愣站在原地不动,便把身边的女人往屋里推,边推边说:“新媳妇也别害臊,自己进屋去吧!”那女人举止僵直,似乎不大正常,被妇人一推,顺势走进了卧房,老妇人嘿嘿一笑,嘴里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回收关上房门,扭头就走。
房门哐当一响,震得牛二柱一激灵,当时就明白过味儿来,心说这可不成,别的不说,自己屋里平白无故多出一个女人,叫街坊领居知道了可就坏了,日后还怎么和马五见面?再者自己一个光棍儿,哪来的媳妇?这女人明显来历不明,能叫她在自己屋里呆着吗?想到此处,二柱转身去拉那女人,嘴里说道:“大姐,这夜静更深的,你在我房里可不方便,赶紧到别处去吧!”
那女人虽然行动迟缓,反应却是不慢,见牛二柱拉她,身子一扭,也不知怎么就躲了过去,动转之下,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迎风而起,露出原本遮盖的极严的一张大脸,牛二柱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亮一看,当时就吸了一口凉气,模样长得好坏咱先不提,这张脸长得可太特殊了,四四方方,却不是国字脸,反而脸型极长,整个儿一个长方形,而且脸色也不好看,干绿干绿的,如同用旧了的牛皮纸一般!大少自认为见多识广,却从没见过长相如此怪异的人,震惊之余,一时不知所措,那女人倒不客气,转身就往里走,到了牛二柱床前,二话不说就往床上躺,钻进被窝,大被蒙头,不一会便鼾声如雷。
牛二柱此时更是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怎么个茬儿,莫非有人要陷害自己,不能够哇,自己一没钱,二没势,谁有这个闲心算计自己?这女人一上了炕,牛二柱就算彻底没辙了,怎么呢,自己要是上去拉她,女人肯定得挣扎喊叫,街坊邻居过来一瞧,你炕上有个女的,还闹哄的这么凶,这是怎么回事儿?弄不好能把巡捕房的官人儿引来,到时候自己就真说不清了。别看大少平时鬼主意极多,此时却一点儿办法没有,思来想去也只好将错就错,先凑活对付一晚上,明天连哄带骗,说什么也要把她送出去。
打定了主意,大少心里多少安定了些,长夜漫漫,最能熬人,二柱在油灯下枯坐了一会儿,困劲儿就上来了,顷刻之间哈欠连天,眼睛都睁不开了,这玩意儿你还不能硬抗,越抗越困,大脑里一片模糊,连手脚都不知道是谁的。二少有心到炕上睡觉,转念一想不行,炕上还躺着一位,自己要在一个炕上和她睡一宿,回头人家一讹自己,那就彻底洗不清了。大少万般无奈,只得将头趴在桌子上,先凑活打个盹儿,好歹天亮再说。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二柱只觉得浑身骨头节儿都疼,别提多难受了。正在浑浑噩噩之间,大少猛听见炕上悉悉索索一阵乱响,好像有人在不住乱动。别看大少已经入梦,毕竟心里不踏实,姿势也难受,一听见这动静儿,立刻就一哆嗦,当时就醒了。二柱拿眼一踅摸,屋内一片昏暗,油灯不知何时早已熄灭,炕上那女人此时也不再打鼾,躲在被窝里不住乱动,影影焯焯,也不知在干些什么,二柱心里一惊,心说这可不行,你要在屋里搞个什么花样,我可受不了,当下立即咳嗽一声,高声叫道:“黒惊半夜不睡觉,穷折腾什么?”
大少虽然声音不大,可夜静更深,一下传出老远,把这条胡同里的狗都惊动了,当时狗吠连天,引得街坊低声乱骂。尽管如此,炕上这位就和没听见一样,依旧扭来扭去的蠕动不止。大少那里还忍耐得住,抬手就要掀她的被窝,转念一想又忽然停住,人家毕竟是个女的,自己如此莽撞到底不太合适,而且这女子不但来历不明,更处处透着诡异,要真冒冒失失揭了她的底,黑灯瞎火,人家要偷下毒手,自己可看不见!大少虽然年轻,可还算见过些场面,极力将自己稳住,偷偷摸出洋火,蹑手蹑脚凑近油灯,刺啦一下,将它点燃。
油灯一亮,屋里顿时一片雪亮,二柱长出一口气,再看炕上,那女人背对着自己,肩部已经露了出来,两只胳膊一上一下,正在不住的乱动。二柱有心上去看看,又怕她偷袭自己,只得暗中戒备,将自己防身用的匕首拔了出来,厉声喝问道:“你耍的什么鬼花活,还不给爷说个明白,要再不吱声,牛爷可就不客气了!”
牛二柱等了半天,那人还不说话,大少忍耐不住,正要欺身上前,忽听女人缓慢而木然的说道:“生孩子!”
“什么?”大少差点儿没吐了血,这都哪跟哪儿,他生怕自己听错了,赶紧又问了一遍。女人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