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虽然腿上伤痕累累,鲜血横流,连走路都一瘸一点,但来势却是又猛又急,直奔卜发财而来。卜发财心中暗叹一声,来人虽然形体瘦小,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真要对付自己,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三耗子正在发愁,那人已经冲到眼前,眼见就要撞到他的身上,卜发财把心一横,心说就算小爷打不过你,今天也要跟你个兔崽子比划比划!
三耗子暗憋了一口气,正打算先下手为强,谁知那人把身子一拧,避开了卜发财,半点没有和他为难的意思。非但如此,这人和三耗子擦身而过之时,竟然把头一低,好心提醒道:“兄弟,此地凶多吉少,你还不快走,难道还要等着被捉么?”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卜发财一听这话立刻如梦初醒,差点儿扇自己两个嘴巴,自己可不是来串门儿的,在这干杵着干啥,等着让人家移交法办?方才这人虽然行踪诡秘,不知道来历,可从刚才提醒自己来看,大概非敌是友,如今形势危急,也来不及多想,三耗子,几把把黄皮子抓在手中,拿眼往墙根底下一溜,一眼看见狗洞就在面前,当下也顾不得脏净,把身子一趴,手脚并用,往外就爬。
三耗子身体虽然瘦弱,可瘦也有瘦的好处,这狗洞也就一人粗细,但凡胖一点儿的爬着都费劲,可三耗子进进出出却是游刃有余。不过手里那黄皮子却是个累赘,要加上它,爬起来就多少费点劲儿了。三耗子贼起飞智,也有他的蔫吧主意,先把黄皮子扔出洞外,手里紧紧攥住绳子,以防它趁机逃走,然后才把头一低,飞也似地往外爬,你还别说,这想法倒是不赖,三耗子干惯了偷鸡摸狗的勾当,身子骨儿比泥鳅还要滑溜,三扭两扭之下,居然爬出了一大半,就剩下膝盖以下还留在墙内,眼看就要逃出险境。
眼看大难得脱,三耗子心里一稳,精神就有点儿松懈,卜发财自打初娘胎,过的就是食不果腹的苦日子,今天捉了这只行踪诡异的黄皮子,料想价值不菲,全家脱贫有望,不免心里有点儿得意,晕乎乎的想入非非。卜发财想得正美,忽听身后扑通一声,紧接着就是嘡啷啷铁器落地的声音,中间夹杂着许多人的欢呼,三耗子不明所以,回头一看,但见方才提醒自己快走那人不知何故从墙上摔了下来,手中一把匕首似的小片儿刀也跌落在地。这人身后追来无数家丁,手举着棍棒刀枪,火把灯笼,一见这人从墙头跌落,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呐喊,呼啦超围拢过来。
三耗子不由得一阵犹豫,他可不知道这人什么来历,不过准知道这人要是被抓肯定好不了,按理自己被人家好心提醒了一会,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这也不是三耗子平时的为人,可有一节,人家追来那么多人,自己一个半大不小的毛孩子可管不了什么事儿,再说自己还是一个走路都没力气的饿痨,出去了也是白给。眼见得自己就要爬出去了,看情形那帮人注意力全在那人身上,还没发现自己,要是稍微一耽搁,指不定还有什么倒霉事儿。
卜发财前思后想打不定主意,出去帮忙没那个胆儿,一走了之又于心不忍,正在踌躇不决之时,忽然觉得手里的绳子一松,全没了刚才那种力道。卜发财心里一惊,暗道不好,自己光顾想别的事儿,就忘了手里还攥着能让全家脱离苦海的几十块大洋呢,着绳子松劲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十有八九这黄鼠狼子要跑!
三耗子急出一声冷汗,急忙回头一看,果然,手里的绳子已被咬断,只剩下光秃秃一条破绳抓在自己手里,再往前看,那只黄皮子已经挣脱了束缚,却还没走,瞪着贼溜溜一双大眼盯着自己,嘴里獠牙紧咬,咝咝的喷着怒气,一副随时准备拼命的架势。
卜发财暗叫倒霉,自己还没脱离险境,面前又碰上这么一位,没了到手的几十块大洋倒是小事儿,要是被黄鼠狼把自己缠住,死活都出不去,这家人抓了飞檐走壁的那位仁兄,回头就该自己做阶下囚了。三耗子心急如焚,不过急归急,他可不怕,穷人家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娱乐,懂了事儿就满大街的乱跑,荒郊野灵的乱钻,别说狐狸、黄鼠狼,就连野狼也见过几只,知道野兽这东西其实最怕人,只要不把它逼急了,轻易不敢招惹行人。虽然狐狸、黄皮子、家蛇之类的东西自古就有成精害人的说法,可那也是趁人时运低的时候暗中下手,一旦遇到鸿运当头,火力极旺的贵人,那是避之犹恐不及,尤其是黄皮子这种形体矮小的兽类,生性极为多疑,也就是耍耍花招儿吓唬人,要讲究正面冲突,十个八个也是白给!
卜发财野孩子出身,知道和这东西争斗的诀窍,那就是千万不能让它把屁股对着自己,这东西放出来的屁极臭,熏都能把人熏晕喽,更别说把它生擒。要抓这东西那得直接奔脑袋,要是手里拿一把镜子那就更好了,用镜子把阳光反射到它的眼睛上,再一伸手,那是一抓一个准儿,不过也有特例,这一招儿晚上就没法儿使,反而是这东西的眼睛能散发出绿油油的邪光,专能迷惑人的心智。
卜发财暗中蓄力,猛的一扑,满打算这一下就算抓它不着,也能将它吓跑,自己趁机钻出狗洞,那今天的事儿也就算完了,发不发财搁一边儿,先保住小命儿再说。他可就忘了,自己还有小半截儿身子卡在狗洞里,虽然没多大妨碍,可毕竟动转不灵便,一扑之下,那黄皮子既不后退,也不向左右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