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芜的投诚来的比较及时。慕容延这段日子,明面上围城, 暗地里却在和那些守城的将领们接触许诺好处, 哪怕有些说想要日后升官发财,慕容延都一口应允了下来, 甚至还给人送去了点, 显得自己没有说谎。
即使这样,长安的城池想要拿下也没有那么简单。
杨芜和守城大将李簧曾经有过交情,也算得上朋友了。若是他来劝说, 说不定会事半功倍。
杨芜腿脚不便,直接被人抬进了慕容延的大帐。慕容延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哪怕已经有些年纪, 但仍然能看出此人年轻时候的俊美清隽风采卓然。
慕容延手指轻轻抚过唇上,带着几分斟酌, 仔细打量杨芜。杨芜背脊挺得笔直。对着慕容延的打量, 丝毫都不在意。
慕容延上上下下打量了杨芜半晌, 他语带迟疑,“杨舍人要劝降长安守军?”
“正是,老朽不才, 听闻陛下在此徘徊,不得入长安。老朽多年来领受天恩, 自觉应当为陛下效力。”杨芜手里的塵尾躺在臂弯里,宽袍大袖,颇有风姿。
慕容延下意识想笑,不过好歹是忍住了, “舍人可有十足把握?”慕容延问。
“世上从来没有可以完全能成的事,不过老朽定将全力而为。”杨芜道。
慕容延点点头,“一切就有劳杨舍人了。”
杨芜立刻写了一封信,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他和李簧一同领受天恩,如今天子就在长安城门之外,实在是没有理由让天子被拒之门外。又写陛下发怒,下诏斥责,实在于清名有损。最后提到大军已经包围了长安,若是粮草耗尽,死守城门,不但陷自己于不忠不义之地,而且对于长安城内军民也没有太大的益处。
杨芜写的信被弓箭手直接射上了城门,连续过了几日都没有音信,杨芜没有半点担心,而王氏却有些隐隐不安了。
王氏直接来找清漪,“你阿叔这次若是不成,这……这要怎么办?”
王氏进来的时候,清漪正在看慕容定送来的信,王氏进来,她马上把书信折入袖子里。她听王氏担心杨芜此事不成,不由得笑道,“这件事不管成不成,都不会怪到阿叔头上的。婶母只管放心就是了。”
王氏闻言,不由得仔细看了一眼清漪脸上,见她坦坦荡荡,悬在喉咙口的心不由得放了下来,她抬手擦拭眼泪,“你阿叔好好的弘农不回,偏偏想着要做出一番事业来。这下可好,安稳的日子没了,自己一条腿都还没有好,就要操心这些事。”
“婶母,阿叔也是为了一大家子,毕竟若是真的回了弘农,朝堂上没有自家人,以后十七郎的前途也不好安排。”清漪说着,她看向王氏,“十五娘和十七郎最近都还好吧?”
“都还好,只是十七郎最近起了低热,幸好韩夫人及时派来了医官,除了浑身无力之外,也没有太大的毛病。”王氏说起此事,言语之中带着浓烈的感激。
“那就好。十五娘和十七郎没事我就放心了。”
“以前婶母从来没有问过,现在问一问。”王氏脸上有些红,心下有些不好意思,“六娘在慕容家过得还好么?”
清漪一愣。自从她和慕容定成婚之后,娘家人除了弟弟之外,几乎没有人问过她和慕容定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她扯了一下唇角,“很好,阿家待我很不错。”
王氏想了一下韩氏这些日子以来的作风,从来不叫媳妇在一旁伺候,也不对着媳妇呼喝。
“那就好,那么镇南将军……”王氏看着清漪。
“他对我也好。婶母放心吧。”清漪笑道。
王氏心中的愧疚因为清漪这安抚似的话语,终于平息了些。他们对这个侄女,心里十分愧疚,现在还是因为她才多多少少在这里有一席之地,王氏越发觉得对不住她。
“六娘,当年若是有一分希望,我们夫妇两人也会竭尽全力……”王氏红了眼圈,落下泪来。清漪吓了一大跳,马上安慰王氏,“婶母说的我都懂得,当初那般境地,谁都难改变甚么。”
王氏心里好过了些,眼带愧疚,望着清漪长叹一声。
“我明白阿叔和婶母对我好,所以心里从来没有半分怨怼。何况我在这里过得也很好,阿家从来不为难我,六藏对我也挺好。”清漪说着嘴角微勾,“婶母不要再自责了。”
“好孩子。”王氏攥住她的手。
王氏和清漪又说了好几句话,现在在这个陌生的大营里头,也只有这个侄女,才让她有些许安稳的感觉。
王氏见到清漪面上有些许疲惫,知道她累了。这才离开,回到居住的营帐里,清涴就迎了上来,“阿娘,姐姐怎么说的?”
“你阿姐说,你阿爷那回事,成了最好,不成也没有多少关系。”王氏叹口气,疲劳和老态从眉梢眼角里倾泻而出,清涴见状搀扶住她,“阿姐既然说没事,那么应该就真没有太大问题了。”
“我就当心你阿爷!”王氏说到杨芜,就没有好气,“我当初说他甚么来着?六娘嫁了过去,对慕容家,哪怕心里真的看不上,面上文章总该做做吧?他倒是好,听都不听,和镇南将军也没有任何往来。我对着韩夫人,都觉得脸上发烫。”
王氏想到这段日子,韩氏对她们一家的照顾。脸上隐隐发烫。韩氏在洛阳的风评不好,毕竟没有几个正室喜欢韩氏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抢人的狐狸精,王氏也不例外,她和韩氏都没有见过面。
不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