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赤脚行走在广袤的沙漠雪域之中,漫无目的。朔风渐渐停息了,天空中原本那轮模糊的太阳被厚厚的乌云掩没,天色暗了许多,雪花再次飘落。
寒冷侵蚀着他的身体,虽然经过三年的木灵孕育,他的体质异于常人,但长时间如此,他依然有被冻僵的危险。突然间,他听到了那熟悉的“叮叮当当”的铁器敲击声,抬起头,远处一群穿着褴褛的奴隶正顶着雪在采石料。比起三年前,这里的乱石依旧嶙峋,这里的气氛依旧死寂沉沉。
年迈的江洋戴着毛毡帽,和其它奴隶一样忙碌在采石场中,江厉和其它几名管役围坐在草棚里的火盆前,谈笑着喝着酒。那里,是原野长大的地方,曾经是他唯一感觉到安全和安心的地方。但是现在他不能回去了,回到那里只会让他越来越面对现实,从而成长为一个只会埋头苦干,没有任何希望和理想的奴隶。而且,以他现在这个样子,也回不去了。
他闭上正常的那只眼睛,用另一只蛇瞳般的眼睛瞭望,视线顿时变得无比清晰。远处,那群热火朝天干活的奴隶他都认得,是那么得熟悉和怀念。当他将视线转向江洋时,他心脏猛然悸动一下,他一直挚爱的江伯伯苍老了,满头白霜无一绺黑发,脸上布满了皱纹,腰也佝偻了,显得是那样年迈,令人心酸。
他强烈地忍着相认的念头,尽管他是那么渴望扑进江伯伯的怀里,为他这几年痛苦和孤独痛哭一场,但此时的他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小家伙了,江伯伯身边虽然温暖,却会桎梏他心中的仇恨和希望,让他难以成长。
他嗓中“呜呜”地发出声音,想哭却忍住了。他已明白,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助长他内心的懦弱。双腿弯曲着跪下,他对着那个采石场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那里有宠爱他的江伯伯有一群关心他的奴隶,还有已经死去的他义父和沙宝的坟茔。
雪越来越大,瑟瑟坠落在地面上,天地间逐渐迷蒙起来。他起身向南走去,他没想过离开这里,也没想过与江伯伯相认,更没想过听天由命,死在这个地方。大禹曾说过,让他不要动用体内的邪灵,过个正常人的生活。现在这个样子,他根本就没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去哪里?现在仅有的目的就是,找一个地方先安身,然后弄清楚自己体内的邪灵究竟是什么东西?
天色渐暗,大雪纷飞。时间悄然流逝,他矗立在一座低矮的沙丘上,遥望巍峨的陲阳城,那里此时已经灯火通明。他突然止住了前去那里的冲动,以他现在这个样子,去了肯定会像过街老鼠一样,被驱逐捕杀。
他闭上右眼,用左眼仔细地搜寻着周围,远处一座高大如峦岳的巨大沙丘上,有一个黑点,好像是一个山洞,他精神一震,快速跑去。至少在天黑之前,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
当然快速跑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被白雪覆盖的巨大沙丘上除了一片白茫茫,并没有任何异常,更别说山洞了。
“哪去了?”他再次闭上右眼,锐利的左速地找到了其中蹊跷之处。就在他头顶斜上方,百余米处的沙山半腰处,有一个高约两米宽两米的山洞,被一块大如山岩的冰块挡住,外面覆盖着厚厚一层白雪,若不是自己有这只眼睛,寻常人用眼睛根本发现不了。
他毅然爬了上去,用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攀爬到百余米处的洞穴位置。他将右手中的直刀插在雪地上,然后用力推移开那块巨大的冰块,一个充斥着一股奇异香气的山洞呈现在他面前。
“真香——”他话没有说完就愣住了。山洞并不深,七八米的样子,黯淡的光线下,可见里面堆积着一团可怕的骨骸,有兽骨也有人骨,还有一些被撕破咬烂的衣物盔甲和武器掺杂堆积在一起,一看就知道是某种野兽所为。
尸骨堆旁边是一个如鸟巢般近两米大的巢,下面由干枯细木铺垫,上面是一层柔软的干草。
如果是以前,像这种有可能存在凶猛野兽的地方,原野肯定要惊慌失措,绝不久留。但是,现在除了陲阳城和采石场,他已经无路可去,只好硬着头皮保持镇定,“还好没有野兽,难道这里已经被抛弃了?不管了!”
原野狠狠地搓了搓双肩,打了一个寒噤,提起刀走进去。里面黑黢黢一片,隐隐能看见一些物体的轮廓,满是异香和淡淡的尸体腐烂的气息,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闻得人头脑发涨。
他扯出一些干燥的草木,拿起一旁残缺的匕首和自己的锈刀,轻易地打出一团火花,那干燥的细草触之即燃。不消片刻一堆温暖的篝火就形成了,他围坐在篝火旁边,肚了“咕咕”直叫,四下打量,却没有什么可吃的。
“这是?”他从地上捏起一缕细长柔软的白毛,自语道:“难道是雪狼?这就不可怕了,哪怕这个巢穴没被遗弃,它也伤不了我。”
雪狼是沙狼的一种,个头比沙狼稍大,性情也凶猛得多。之前,他刚从那个大豆荚中出现,饥饿难耐地四处找吃的,正巧被一头饥肠辘辘雪狼盯上。两者对峙片刻,雪狼率先扑来,起初他怕得要命,但接着他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雪狼被挣扎中的他用左边那只长满鳞片的爪子轻易地扭断了脖子。从那时候起他才明白,自己已经拥有了异于常人的力气,曾经吓得他可以尿裤子的野兽,也变得不是那么可怕了。
火光摇曳,山洞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