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夜幕下,枯寂的解碑谷内,一片阴森。
一座座犹如巨大墓碑般的道碑,屹立在轻灵、飘渺的淡岚中。碑林上空,原野此时已经人鬼不是了。他狰狞地盘坐于空,缭绕着魔气的头发,仿佛是厉鬼的残袍,幽然地飘荡着。
他低垂着脑袋,左半身体异常血腥,令人毛骨悚然,右半身体是森白发青的骨骼。
他胸口的心脏,劲猛地跳动着,但身上却没有一点生命气息,像是在一副腐朽多年的尸骨中,被放置入一颗心脏般,不会有人觉得那心脏跳动,是代表他还是活着的。
“道魔!”须发皆无的不死老人,脸上的皱纹隐隐跳动着。他浓密的白色双眉紧皱,匪夷所思地说道:“以他这点修为,为何会出现道魔?”
道魔不是魔,道魔是悟道时,出现的一种非常危险的失败现象。类似于灵武修炼时,因错误修炼之法,导致灵脉混乱而走火入魔。
不死老人在这蟾宫待了亿万年,虽然,他一直在帮每一位前来者悟道、晋帝者,但是,每出现道魔现象,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其铲除。悟道没有百分之百的成功,相反,悟道失败的几率,大的惊人。只是,有资格将道字铭刻在道崖上、有能力将道碑屹立在此的,都是成功的神帝。在他看来,原野不过是来借道,甚至连出现道魔现象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眼下的他必是道魔,无可置疑。
“太可惜了。继鸿蒙无道之后,他还是第一个,拥有三种鸿蒙之灵的家伙。如此一个好胚子,杀了当真可惜。”不过,不死老人依然伸出手掌,一朵剔透、淡金色的火焰,旋即升腾在他手掌上。
只见,那时光火焰升腾起的瞬间,便幽然幻化一下。
继而,不死老人手掌上,便出现一个金色、剔透的光圈,光圈中是一点犹如手指大小的黑洞。这一招下去,原野将遭受亿万年的时光洗礼,可瞬间化为虚无,绝没有一丝反抗的可能的。
然而,就在这时,原野似乎察觉到死亡的气息。披头散发、低垂着脑袋的他,猛然地伸出自己的左手,头也不抬地用嘶哑、诡异的声音,说道:“是我太鲁莽、太自以为是了,请前辈给我一次机会!”
“啵、啵、啵……”原野伸出的左臂上,膨胀、炸裂着一颗颗血泡。他身体上,依然没有一丝生命气息,即便他心脏还在跳动。
“竟还有清晰的意识?”不死老人也迷糊了。从这种没有生命气息迹象来看,定是道魔无疑。但是,怎会出现思维清晰的道魔?!
“我的魂魄借悟的道,远强于主魂从北冥道碑上借悟的道。”原野依旧用嘶哑、诡异的声音说道。
如此看来,此时与不死老人对话的,便是原野的另一半灵魂,藏龙之魂了。
“两种道截然不同,又被冒然融合为一,才出现此时的情况。但是,还请前辈,让我再尝试一下。”
“可以。”不死老人点头说道:“趁你这一半的灵魂,还没有彻底混乱之前,赶紧自救吧。”
倏地,原野猛地抬起来,发现一声极为凄厉的魔啸!
这种声音,比最恐怖的魔鬼狂叫,都要令人惊恐百倍。他的身体疯狂地颤抖着,嘴巴张得大到吓人,满嘴尽是锋利的獠牙!
同时,他的身体也产生了,异常怪诞的现象,整张脸几乎狰狞到扭曲。他身体内融合的藏龙之魂与恶魔之魂,出现了撕裂的现象。那藏龙之魂正极力地,从他左边半身体,向外冲出去,导致他身体上的魂影,仿佛是一片被撕扯得几近断裂的锦缎、布匹。
突然,一道魂裂时的幽冥声,回荡在空气中,这是只有灵魂,才有捕捉到惨叫声。
少顷,混乱、嘶吼、挣扎等等,一切都消弭了、古老的碑林,重归枯寂。
此时,原野的身体是,一副穿着褴褛黑袍的森白骷髅,散逸着一缕缕幽然的青烟。他手上带着赤色龙帝铠甲拳套,身后背着那柄六尺长的妖刀,身体内没有心跳声,却恢复了一丝生命气息,不是冥魂、阴气,而是真正的生息。
同时,他身边还漂浮着,一颗微赤、深绿色的龙魂之球。
只见,那龙魂球稍微变化一下,就幻为一只六尺长的金色蜥蜴形状,依依不舍地看着原野。
“从他九岁起,我们就融合为一了。我背负着‘原野’之名,他也背负着‘龙祖’之名。”此时,藏龙之魂怅然地说道:“我也分不清,我是他,或他是我了。本以为,可以一起崛起,踏入巅峰之顶。却没有想到,终有分别这一天。”
藏龙之魂与恶魔之魂,共同融合为原野的现在灵魂。它们拥有一样的记忆与性格,只是脾气稍微有诧异。但是,也正因为此,原野才是今日的原野。可惜,它们各自借悟到的道,深浅不一,无法再度融合,也不可能从灵魂将道悟抹除掉。
也就是说,现在,它们必须有一者离开,或是消失。不然,原野就将死在这里。
既然是选择,自是有轻有重,恶魔之魂是主魂,藏龙之魂是副魂。
这并不是艰难的选择。
突然,原野抬起骷髅脑袋,骨眼眶中升腾着血sè_mó焰,凶残至极地盯着藏龙魂体,嘶哑地说道:“给老子回来!!”
倏地,他张开狰狞的嘴,口内诡异地出现一颗旋转着的黑涡,产生了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企图再度将自己这另一半灵魂吸入身体中。这种由自己身体,产生的吸力,是灵魂无法抗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