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宴一点都不像生辰宴。干嚎的干嚎,苦劝的苦劝,尴尬的尴尬,生闷气的生闷气,只有傻子顾老四吃的最认真。
吃到尾声,就在姚泯暗自庆幸这场令他坐立难安的生辰宴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顾羡之忽然撂下筷子,抹了抹眼角的泪,很唐突的开口问道:
“姚兄,令爱如今多大了?怎么没带着一起过来?好些年没见,我甚是想念,不如派人把她接来……让他的哥哥们也开开眼,别跟那没见过肉的狼似的,逮着块肥肉就不松嘴儿。”
顾羡之他爹很重的咳嗽了一声,小季氏似乎在桌子下面踢了顾羡之一脚。顾羡之马上扭头瞪了小季氏一眼,又转过头来,继续满怀期待的看姚泯。
姚泯心想,我一个外人出席这种怪异的家宴已经够尴尬了,大家就把我忽视了不行么?还有,他何时见过我家碧桃?怎么就甚是想念?
唉,姚泯虽然心里很无奈,但嘴上还得客气的回道:
“小女粗鄙,小女粗鄙……”老实的姚泯,只能不停的黑自家的闺女,不然他还能说啥呢?把闺女当成肥肉送过来喂狼?
顾羡之这边却已自故自的掐指算了起来,算了片刻,道:“令爱今年应该十一了吧,许亲了没?”
姚泯惶恐到不知所以,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此时他傻呆呆的样子跟顾老四有一拼。
他完全不明白顾羡之怎么就忽然关心起他闺女了,偏又人在屋檐下,他只能呐呐的答道:“是十一了……还……还未许亲。”
顾羡之拍案叫了声好,站起来,激动的隔着桌子握住姚泯的手道:“姚兄,亲家,咱们结亲家吧!!”
顾老太爷和顾老太太慌忙不顾身份的站起来,两人共同出手去拦顾羡之,顾老太爷狠劲的用手揍着儿子的背,顾老太太去捂顾羡之的嘴。可两个年尽古稀的老人,如何能拦得住正当壮年的儿子。
小季氏离他近,腾的站起来,挥手猛打顾羡之紧握姚泯的那只手,边打边小声的喊道:“快给我松手!贼心不死的老混蛋,赶紧给我松手!”
顾东篱也早就站了起来,帮着手足无措的姚泯,使劲的扒开顾羡之的手,把姚泯的手从顾羡之的魔爪里挣脱出来。
应雪薇也不知为啥,气的摔了筷子,嘴里“啊~~!!他讨厌,他最讨厌!!二哥你毙了他,毙了他!!”的喊着,还把自已手边的饭碗朝顾羡之扔了过去,表达自已此时的愤怒。
顾南山伸手挡了一下,饭碗总算没真扔到顾羡之头上,只落在不远处的菜盘子里,狼藉一片。
一直缩在那里的季岚珊终于找到事做了,可以刷刷存在感了,她忙指挥佣人去收拾,认真的指挥着,尽量不去看姑姑那边的战况,真的好丢人,好尴尬。
顾南山正忙着教训应雪薇,应雪薇似乎还在不服气的顶嘴,季南山抬手做态,假意要揍她,顾西悲早跑了过去,抱着二哥的手,深恐落下,舔着笑帮应雪薇求情。
顾老四边吃饭边认真的说:“做,做错事,就得挨打,打!认错就,不打了。”
顾西悲笑嘻嘻的说:“四弟说的对,雪薇,快认错,二哥就原谅你了!”
顾南山依然死绷着一张脸,应雪薇偷眼看了几眼,见他没有转圜的意思,只能不情不愿的说:“错了,再不乱发脾气乱扔东西了。”
顾南山这才把胳膊从顾西悲的手中扯了回来,顾西悲哄了哄应雪薇,被季岚珊损了一句:“就你事儿多,你管得着么?”,便低着头悻悻的回去了。
顾羡之还在那撒酒疯,姚泯这老实人都快哭了。顾老太爷和顾老太太一个骂儿子,一个劝客人。小季氏正偷偷的掐酒醉的顾羡之,顾东篱强撑着不太厚的脸皮,红着脸招待着客人姚泯。
应雪薇已经被收拾了一顿,不再发脾气了,在那抽搭抽搭的流眼泪,顾南山无奈的端起碗来,一筷子菜一筷子饭的喂应雪薇吃饭。应雪薇还耍性子不肯好好吃。
顾南山心里也很委屈,唉,全是他爹娘造的孽,事到如今,他这个做儿子的,只能硬着头皮混日子了。连逼带哄的喂了应雪薇半碗饭。把应雪薇喂的眼泪汪汪的。
姚泯是被回来复命的管家顾义解救的。一路心神不定的随顾义到了客房,才稍稍安定。
躺到客房的床上时,姚泯还在想:顾羡之想干啥?他大儿子是长子嫡孙,不可能娶小门小户的姑娘。二儿子跟应小姐订了亲。三儿子身边坐着个小姑娘,那顾羡之拉着自已喊亲家是为啥?
为顾老四?难道是想把碧桃许给他家傻老四?这万万不行啊。碧桃是自已唯一的孩子了,他怎么舍得把女儿许给个傻子?怎么舍得让她一生陪伴个傻子……
姚泯一时悲从中来,自家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啊,到哪里都受欺负,回老家被欺负,这进城托孤,难道要托出一场孽来?
他心里各种挣扎,刚才喝了酒,加上身子骨虚弱,很快便在挣扎中入了梦。他却不知,顾家前厅的生辰宴此时更加热闹了。
顾老太爷见客人走了,也便不再忍儿子了,站起来啪啪的赏了儿子两记耳光。总算让耍酒病的顾羡之安静下来,安静下来的昔日大才子,如今似乎也人老皮厚了,趴在桌上放声的哭,狠命的嚎。
一边嚎哭,一边骂死去的大季氏:“毒妇,毒妇啊!!”骂着骂着,他还唱上了“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管家顾义也是个好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