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清阳漫过神龛后的琉璃珐琅窗,映出了一束束交割支离的斑斓疏离,落进积年阁楼中,却是照样沉沉地泛起灰烬,所谓和光同尘便是如此。一点细芒掠过钢蓝眼瞳之底,毫不掩饰地剥出里头的无可奈何,再化作滴滴温煦,坠下,坠下。
唇下胡髭渐密,西蒙很少再去记起自己几多年龄,在军卡接走孤松镇新兵时,父亲站在笔直如枪的长子面前,而后者要微微弯下腰才能让他不必仰视能让从前那样拍拍肩膀,说:“我的儿子,你已然是个男人了。”
所以,当波罗的海的淡色咸水溅过登陆艇,浸湿了军装,额外记得是十八岁,或是二十岁都不再有意义,一个合格的军人,不管是敌人或是友军,他们的命令一直很简单,那就是在任何一个举枪对着己方的人开枪前,先打死那人,至于敌人是三十岁的魁梧大汉,还是十三岁的稚弱少年少女,哪怕是三岁小孩。
统帅不需要会思考的士兵。
而西蒙此时必须思考,小小的,覆了一层塑膜的九格键位下即是海德拉药剂,他清楚药剂能带来什么,他只有一条命,而没有会拒绝命运硬币的另一面。
手在裤兜来回绞着,一串铸铁钥匙跟着轻轻响动,掌心愈发汗涔涔了,就是在刚走进哥伦布分部也从未如此惴惴不安,他竭尽所能地想象着一切对海德拉有特殊含义的数字,至高王陛下的诞辰?海德拉诞生之日?又或是哪个重大节日?抑或仅仅只是分部主事随机起的?
多少位?四位?六位?八位?
西蒙深呼一口浊气,烦躁地稍一踱步,阁楼间无处不在的飘浮灰尘犹如跗骨之蛆,黏上了肩头,好像除了就前几天总部来了消息用过一次便一直废弃似的。西蒙站在小窗前,早间街道行人仍是稀疏,隐隐传来窸窣言语声,西蒙看过腕表,距离踏进分部已过了两刻钟。西蒙听得出马尔科再不好继续盘桓不去,本就是冒险,能在无数废土客间游刃有余,这样的废料铺子反而决不能小看。
海德拉的平民暗哨?哥伦布城盯梢海德拉的桩子?甚至是钢铁城议会的间谍?种种猜测飞过脑海,西蒙手掌悄然搭上窗台,直到疼痛袭来,他才猛然惊醒。
他的心,乱了。
西蒙扫去杂念,专注自身,重新回想着昨夜塞兹临行前所说的每一句话,不论如何咂摸,都琢磨不出他有任何提到了密码一事,是他单纯地不知道还是故意做个考验?若是他不知道又怎么刻意提及抗排斥药剂?一个一天中都罕有话语的孤寂海德拉,又岂会说错一长句?
西蒙环视着阁楼,理所当然地,神龛占据了他整个视野,一道闪电劈过,海德拉中如此多人虔信基督,答案还能有何?
西蒙几乎是扑到了密码盘前,按下了数字键“1”,随即蹦出了个“*”号,但西蒙心下一沉,假如是“1225”,那么绝填不满。
手指悬在半空,西蒙不敢再按下,要是只有一次机会该当如何?沉吟些许,西蒙按动退格键,改为“0”。
001225
按完之后刹那。“嘀嘀嘀!”一阵急促警铃,西蒙眼瞳一缩,即刻飞身一跳,掀起外套盖住脸庞,天晓得这群尤擅下毒的海德拉搞出什么名堂,许久过去,五感增强提升到最大,西蒙未能察觉出半分不同。他凝视着密码柜,瞳孔顷刻间一缩再缩,那六个数字被清零了。
错误。
那该是什么?
“头儿,东西买的差不多了。”步话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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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马尔科询问,楼下一阵阵显然是军人才能踏出的正步铿锵声,狗吠嚎声突兀一响。“城防军停下了,头儿,我先撤一阵。”
海德拉公寓楼下,身着夏季荒漠数码短袖军服的城防军疑惑地看向这栋平平无奇的四层砖楼,这儿是城市公民区,能获得哥伦布公民资格的皆是拔尖人才,虽然十有三四死在了去年冬季战争中,由此空了许多出来,但也不该引起了攻击犬这么大反应才是。
“长官,我们应该检查一下么?”士兵努力拉着狗链,足有马驹大小的褐皮秃毛狗正冲着街侧疯狂嚎着,荒野野狗一旦驯服便极为忠心,最重要的是能嗅出违禁品,比如特定的药品、突变生物部分。
“动作放轻。”城防军队长点头应允,手摸配枪,缓步朝前走去。
西蒙脊背顿时一寒,城防军开始询问起废料铺子店主,而攻击犬的臭味于五感增强后的他来说简直是一座暗夜灯塔,既然暗门漏出了内中毒素气味,暗门坚持不了太久肯定会被发现,他是不在乎哥伦布分部被发现,问题在于城防军踏入内中,必然少不了被无处不在的陷阱杀伤,届时援军一来,篓子捅大了别说收拾装备安然出城,恐怕活下来都是两说。
难道就要这样放弃?
犹豫不得!
西蒙脑海最后过了一遍,纯血派、联合派……,塞兹给他的纯血派据点中,哥伦布虽不在其中,但却是两派均衡,那么主事者呢?他的倾向?
或许,魔鬼与圣人间,只差功与败。
西蒙再次按动了键位,第一个数字,依然是“1”。
“嘭嘭嘭……”士兵们最终径直敲着公寓楼大门,拳头敲门伴随着士兵们的喊叫:“开门!城防军例行检查!”
西蒙按下了最后一个数字。
……
“打开这扇门。”一旁的攻击犬反而是突然不叫了,前肢踞地,后肢弓起,獠牙蔓生的嘴吻足足占去头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