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仪喘了口气,冷笑道。“蒙公不是要与我攀亲戚么?怎么,不想再提旧情了?”
“荆姬!”蒙公气得双眼一眯,一双枯干的老手攥拳收在袖中,强忍着怒气对一旁的剑客恨声吩咐道。“把她吊起来审问!”
“是!”
那剑客应声上前,他从身后拿出一捆麻绳来,一头向着梁上一抛,捏着另一边大步走到叶子仪身前,解开她手上的绳子,把她双手往前一提,伸手就要去绑。
“且慢!”
就在那麻绳快要贴上叶子仪手腕时,突然屋子里有人喝了一声,那剑客停了手,转身去看那发话的人。
听到这喝声,叶子仪双唇一抿,她侧头看向那剑客身后走出的人,眼神忽然一暗,紧接着她扬唇一笑,无力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静静地盯着他,却是只像见到了个老友一般,没有半分责怪或是憎恨的意思。
蒙公看着走到近前的曲恒,眉头一皱,他看了眼坐在地板上的叶子仪,沉声道。“曲小将军,你这是何意?”
“蒙公,既是此女关系太子博复国大业,若因公之酷刑殒命,公如何同太子交代?”曲恒向着蒙公一拱手,很是大义地道。“公还需三思而行。”
“呵呵,三思?”蒙公冷笑了声,夹了叶子仪一眼,对曲恒道。“曲小将军还不知吧?这荆氏女欺我老朽,竟敢戏耍于我,我若不让她吃些苦头,想是她不会轻易吐露真言!来啊!给我吊起来!”
又要去绑叶子仪,曲恒一侧身,旋身移步到了叶子仪身前,一下把她挡在了身后。
“曲恒!你可是要反了吗?!”蒙公一拍榻沿,站起身来喝道。“你不要忘了,曲老将军便是让这刁妇害死的!他尸骨未寒,你竟然护着这妇人?你那忠孝之心何在!”
“蒙公不知吧?阿叶她先天不足,又积劳成疾,早就被药老诊出只有年余寿数了,难道公要的只是一具尸体,而不是她身上的密宝么?”曲恒说着,沉下脸来道。“我奉太子之命,提审荆姬,太子要亲自审问此女,旁人不可插手此事!”
“太子要亲自审问?”蒙公黑着脸瞪着曲恒,忽然冷笑道。“曲恒,你莫要假传太子旨意,我且问你,太子的手书何在?”
屋子里的气氛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外头浪花翻卷的声音一声紧似一声,风声呼啸,船身随着那波涛重重地摇动了下,直晃得叶子仪一个不稳,险些趴回地上。
听着外头传来的风浪声,叶子仪垂下眸子,眼珠子转了转,嗤笑了声道。“呵,曲先生说的不错呢,蒙公想自我身上得到好处,需得好好待我才是,若是我死,那大密宝的下落,便无人知晓了。”
说着话,叶子仪慢条斯理地解开腿上脚上的绳子,侧身坐在地上好整以暇地睨着蒙公,仿似在看一个笑话。
蒙公给叶子仪看得有气,却也拿她无可奈何,他只盯着曲恒,沉声道。“曲小将军,太子手书何在!”
“太子只命我带荆氏女前去,并无手书,公若是不信曲某,大可与我一同前去!”曲恒说罢,伸手一拉叶子仪,也不看她的眼睛,架起她便奔着那屋门走去。
叶子仪踉跄地跟着曲恒,看着他跛着脚的模样,她咬了咬唇,只把心中的疑问尽数压了下去,转眸看向那棕黑色的木质小门。
灯火下,那小门隐隐晃动,直是晃得她的影子都颤动起来,叶子仪打起精神正想着要不要伺机而动,就听身后的蒙公道。“等一等!”
叶子仪停下步子,看向身旁的曲恒,曲恒也不看她,只转身问蒙公道。“公还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只是外头起风了,曲小将军一人押这刁妇前去,我不能放心,我还是寻人与小将军同去吧。”
蒙公盯着叶子仪的背影,眯了眯眼,对身后的人吩咐道。“尔等护着曲小将军一同前去!万万不可马虎大意了!”
“是!”
随着这一声应,蒙公身后走上了八个剑客,这八人分前后将曲恒与叶子仪夹在中间,当先有一人上前猛地拉开了那扇小门。
“小心!”那小门打开,一阵劲风便刮了进来,叶子仪给吹得身子一晃,曲恒赶忙一把揽住了她肩头。
叶子仪站定,抬眸看了曲恒一眼,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曲恒看着叶子仪的目光带了几分歉意,他扶着她站好,便就这么揽着她的肩膀走入了门外的黑暗。
外头带着水腥气的江风扑面而来,阴冷凌厉,叶子仪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她紧了紧衣襟抬眼看去,却是只听到拍打船身的水声,除了眼前灯火照亮的船板,什么也看不清切。
天空阴沉得不见一丝星光,江面暗黑如墨,与那空中的乌云仿似一体,混然一片乌黑。
叶子仪抬头看了看那展开的主帆上晃动的风灯,心中顿时一凉。
这是一艘三桅大船,这样张帆顺风而行,一夜便可行进近千里,现在也不知道离勇和阿枝阿美有多远,她便是逃了出去,也会丧命在这汹涌的江水里,这里,根本是无路可逃。
叶子仪深吸了口气,心中暗自苦笑,这就是她的末路了吧?
江上风急浪大,叶子仪在曲恒的扶持下顺着船舱的墙板走到一扇小门前,随着那前面押送的剑客进了那小门。
小门后面是一条冗长的通道,通道内暗棕色的墙上每隔十步便点着一盏油灯,油灯的光芒晦暗不明,随着小门开启,冷风一吹,灯火飘摇暗淡,似是要熄灭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