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真低下头去,阴郁的脸上没有半点笑容。宝梳知道她难过,又开解道:“失恋了而已嘛,不用弄得像天塌下来似的。我听说呢,失恋只要三十三日就能痊愈了,我帮你数着日子,很快就过去了!学学我吧,放开胸怀,好好瞧瞧你跟前溜达的那些壮男俊秀,譬如说我刚才跟你提的贾秀才,又譬如说老爱叫你妹子的唐木匠,总有一款适合你的!”
“学你?”初真挤出一丝笑容问道,“你跟曲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吧?”
宝梳不屑道:“我跟他,再清楚不过了,除了名义上还算夫妻之外,其他的一概没牵扯了!”
“你看不出来他后悔了吗?”
“我不后悔就行了。”
“你就不打算再给他个机会?”
“要是戚汝年回来找你,你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吗?”
初真微微一怔,盯着火红的灶孔沉默了一小会儿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退婚吗?”
“多半是因为安子和蕊蕊吧?”
“是啊,”初真伤感道,“我爹娘早去了,家里就只剩下我们三兄妹。我从前就想,能早早地跟汝年成了亲,把安子和蕊蕊拉扯大,给安子娶了媳妇,让蕊蕊体体面面地嫁出去,那就行了。可惜……汝年是风光了,但你也看到了,他爹娘姨娘有多厌恶我,我要真带了安子和蕊蕊去建州,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的。我一人拖着两个油瓶儿,就算汝年不说什么,戚家其他人也会给脸色看,何必呢?”
“说到底你还是放不下戚汝年的。”
“横竖知道他还活着,我也就放心了,别的已经不求了。”
“真是个善良贤惠的姑娘,”宝梳勾了勾初真的下巴,调笑道,“我要是个男人,我都把你娶回家了!放心,天底下的好男人多得是,有我帮你瞧着,一准能找着中意的!话说回来了,那贾秀才真的不错,家里虽然有个小拖油瓶儿,可才不到一岁,你一嫁过去,那娘是叫得贴心贴肺的!怎么样,考虑一下呗?”
“还是顾着你自己吧!我去洗把脸,还要往二伯那边去帮忙呢!”
“别去了,”宝梳拉着她坐下道,“失恋的时候就该有个失恋的样儿,二婶那边我去就行了,一会儿给你送好饭好汤来,我听说阮曲尘他们上山猎东西去了,今晚保准有野味儿吃!你呢,就回房里去继续失恋,好好失恋!”
初真还是被宝梳逗笑了,点点头,洗了把脸回屋去了。宝梳随后去了阮谦家,还没走进院门,就听见一阵热闹的笑声。一跨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儿,寻香一望,只见五六个人围在一个火架前,那火架上穿着半只猪,已经被烤得滋滋出油了,那香气啊,简直是扑面而来!
没吃过烤全羊的宝梳顿时眼前一亮,小跑过去问道:“四叔,这是你们猎的啊?”
“香吧!”阮威添着柴火兴奋道,“这才烤出一点油,再烤烤,怕是全村都能闻着味儿了!别急,四叔待会儿给你切块猪头肉,吃了保准你这一年都好运气!”
“好呀!”宝梳抿着口水,搓着小手,美滋滋地看着这半边猪,心里已经在捣鼓,是弄个椒盐沾碟好呢,还是弄个麻辣沾碟好呢?要不整个鸳鸯双碟?
“一边站着去,仔细烧着鞋子都不知道。”曲尘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她忙往旁边跳了一步,转头一看,只见曲尘抱着一捆柴走了过来,哗啦一声放在了地上,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木灰,转头问她道:“初真呢?”
“呃?哦……初真啊……她在家失恋呢!”宝梳有点晃神了,因为她没见过这样打扮的曲尘。之前遇见的几回,曲尘都是锦衣华服,一副雅州首富管家的派头。可这会儿,曲尘穿着再朴素不过的蓝布衫子,腰上拴了根淡蓝色的粗布腰带子,脚下的长靴沾了好些泥巴,活像个刚刚收工回来的农人,瞧着又是另外一番男人的味道,她当时就愣了,有种被吸过去的感觉。
“失恋?”阮威抬头笑问道,“大侄儿媳妇,什么是失恋啊?”
“啊?哦,就是跟喜欢的人分开了,那就叫失恋。”宝梳忙回过神来解释道。
“那没分开呢?”围在火堆旁烤手的庞乾纭笑问道,“那是不是叫得恋啊?”
“不是,那叫谈恋爱!”
“哈哈哈……”火堆边的人都笑了起来。庞乾纭故意瞟了曲尘一眼问她道:“那你跟曲尘也是谈恋爱咯?”宝梳摆摆手道:“那不算,成了亲就不是谈恋爱了,那是说没成亲的,像庞大人你这样的。”庞乾纭又道:“别叫我庞大人,叫得跟七老八十告老还乡的似的,叫我庞大哥,或者乾纭哥就行了!”
“你也可以叫他庞八斤,”曲尘拿起旁边的小匕首在猪肚腹上割下了一块油滋滋的肉,递给宝梳道,“因为他生下来的时候有八斤八两,所以有个小名叫八斤。”
宝梳没想到曲尘会把那块肉给她,稍微犹豫了一下才接过手来。庞乾纭见了,笑嚷道:“头块肉该给我吧?我好歹是一京官啊!你就这么不爱戴你们的父母官?只想着讨好媳妇去了,曲尘你果然是个见色忘义的行头!”
“父母官不是应该爱民如子的吗?跟自己的子民争块肉,八斤哥,你不会这么没风度吧?”宝梳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很好,冲庞乾纭晃了晃手里那块香喷喷的肉,转身往灶屋找沾碟去了。
庞乾纭指着宝梳的背影,对曲尘笑道:“你这媳妇,欠管教!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