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残余的理智尚且能够提醒着她，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她很清楚这个正将挟着她坠入深渊的人是凌天，是那个到目前为止依然身份不明、正邪难辨的男人，是嫉恶如仇、眼里揉不进一颗沙子她原本铁定不可能接受的男人。但是这个男人，却像是有魔力一般，在她当初怀着这么深的仇恨和拒斥的情况下，竟然能一点点地融化了她的敌意，几乎毫无保留地对她敞开心扉，让她相信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甚至让她也用自己压抑不住的感情来回应他的表白……
“小苗……”他深沉中带着干涩和沙哑的声音再一次从耳边传来，虚幻动听得就像是从梦中听见，“上次问你的问题，我想亲耳听你回答一遍……”
她的双眼正对着他漆黑的双眸，那种炽热和幽深并存的眼神中，分明多了一种痛苦的忍耐，仿佛在强忍着被兽爪一下下挠刮在心瓣上的煎熬。
她马上想起来他指的是哪个问题。那天，他对她提完这个问题后，却没有给她机会思考和回答——“即便我给不了你任何有力的证明，你能不能也一直都这样，相信我跟他们不一样？”
在这一刻之前，她不知道，她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原来对他这么重要，这么令他在乎，乃至到了这种被**炙烤着的关键的时刻，他依然不忘向她索取答案。
他不惜杀人换取大佬的信任以获得踏上黑道的机会，他冒着被杯葛围剿的危险对帮会进行釜底抽薪的改革，他为了挤进“造物主”的高层几乎亲手交出身边两个最亲近的人的性命……他倒行逆施、他离经叛道，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都从来不觉得有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更没想过有必要得到任何人的认同和理解；可偏偏就是在面对她的时候，他却近乎执拗地渴望从她口中得到一句认同——一句对于事实和现状来说，毫无左右之力的无用的认同。
“凌天，”一股感动流入她的胸腔，感觉温暖而饱满；她突然觉得，遇到这样的男人，就算最后发现真的是被他骗了，也只能认了！她从身体到心灵都已经被他俘虏！她伸手抚过他轮廓分明的脸庞，让指尖轻柔地深入他微湿的发际，声音温柔而坚定，“就算你给不了我任何证明，我都会相信你说过的话，我都会一直相信，你是个好人。”
他凝视了身下的女人两秒，眸光逐渐变得细碎而涣散，瞳仁中那比夜幕还要深沉的浓黑，好像要将怀中的人儿整个侵吞，直至将她彻底迷醉、沉溺，和他融为一体……
“你知道吗，我只有一样东西欺骗了你。”他的手掌爱惜地捧着她的脸颊，指腹用力地感受着那里的每一寸棱角和柔滑，“其实我岂止喜欢你？我爱你！”
比起“爱”，“喜欢”是一个更可进可退的说法，他自己也曾不止一次地觉得可笑，高傲强势如他，居然有一天也会在这样一个在他看来跟小猫一样柔弱的女人面前，因为一种莫名其妙的忌讳，而一度没有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感受。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觉得他没有欺骗自己，没有欺骗她！
他再顾不得身下的女人顷刻间在心中翻涌着怎么样的震动，他的动作变得不再轻柔，她再一次像一张身不由己的纸鸢一样被置于云端，任凭那股电流的牵扯在半空中悬浮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