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幕友,你给方公子介绍一下这个李亭在无锡米市所做之事。”
“是!东翁!”
赵师爷站定,讲起李亭所在无锡米市搅起的风云。
“……他刚到无锡,挂出招牌,放出风声,表明自己也要做米行的生意……这个时候,正值新米要上市之际。不少米行正忙着处理陈米。
这时候,市面上,各种风闻在传,这个年轻人对于米市一点不懂,甚至连稻谷都没见过。”
“岂不是米市之上那些人刚好要欺负他,找些陈米卖给他?”方以智笑问道。
“方公子果然聪明无比,那些商家正是如此。他一连买了三四天,足足买了有5多万石陈米。这个时候他才停下采买。”
“可是他发现上当了?”
“倒也不是。这时,一个传言说,李老太爷很生气,派人从河南来,要把他直接押回去。而李亭公子也跟他家人闹的很凶,怎么也不回去。
又过了一天,李亭公子说他还继续收陈米,只是,三天之后,他就停止。”
方以智想了想道:“那些想处理陈米的岂不是全部去找他?”
“呵呵,正是,那些想处理的大户一起去找李亭,一石的价格竟下了两钱,这三天,他采买的陈米就将近35万石。”
“看似陈米,价格便宜了许多,其实一样也是赚的。”
“方公子,果然看的透彻。事后很多米行的东家掌柜的也想到这一点,只是那时候,李亭已经完全收完了陈米。”
“那这传言,只怕都是假的吧?”
“李公子采买完,立刻就来辟谣,说那些都是传言,他是正正经经的商人如何如何。”
“哎,果然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样奸诈之人,实在少见。仅凭一张嘴,就能闹得米市风云大动,看起来,实在有过人之处。不过这样的人,在米市应该也难长久吧?”
方以智叹口气,商人一向奸诈,可是像李亭这般奸诈,利用人心到如此的,他也是少见。
“要不是后来的事,连我也这样看,那些米行之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却发现被他耍的团团转,当然怒火满胸。
而这个时候,新米上市了。新米价格一来,直接就是一两银子一石,这是多年未见的高价。
你猜李亭怎么做?”
“他已经有那么多便宜的陈米,不必要买那么多新米了吧?”
“非也。他一边买新谷,一边卖陈米。但凡新谷有有上涨的苗头,他就疯狂抛他的陈米。新谷价格,好长时间,根本涨不动。
直到他卖完陈米,买了一大批新谷之后,这个价格才开始往上走。”
“啊?你说是他用陈米一直压着新谷的价格?”方以智有些颜色大变,他没想到,这个人竟做出这种事来,实在出乎他的预料。
整个米市之上,这个时候,都对他佩服不已,再也没有一人对他有丝毫怨怼。
若不是他一直压着新谷价格,这价格一旦涨起来,那就会造成抢买的风潮。
只有他,用那40万石陈米,牢牢的压制着,但凡新谷有点苗头,他就毫不客气打下去。
“佩服!佩服!”方以智连声叹道。
“最后,李亭全部采买完新谷,人家才发现,他先买40万石陈米,竟只是一个过渡,就是为了采买新谷之际,能够压制住市场上涨的步伐。”
“那他岂不是早就知道这米会大涨?”
“只怕如此!”
方以智沉默了,这是个什么人?他似乎不是为了特别图利,如果是那样,他光用陈米就足以赚上大钱。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新米上市之前就知道要大涨,他先用点手段一下子将米市陈米搜刮一空。
这搜刮的陈米,不是为了大赚其钱,竟是为了在新谷上市之际,控制住价格。
可能预见新米大涨已经是了不得,而他竟是知道,然后又能让新谷长时间涨不上去。
用了不得已经难说其人的厉害,只能用神奇来说他的作为。
方以智心中激荡不已,这是个何等人物?竟能做出这等事来?
好长一段时间,方以智才开口道:“他的能力,的确在我等想象之外。”
……
“东翁,方公子,在我看来,却另有一事,就能看出李亭之不凡。”
“哦?什么事?”张国维眼眉一挑问道。
方以智也睁大眼睛,看看还有什么传奇事。
“前几日,高福和不少米行掌柜的朋友一起喝酒,那天刚好我也在。高福说,他们来无锡之前,的确不知无锡是有米市的。但是,那个李公子说,江南之地,繁华异常,已经慢慢进入商品经济时代。”
“商品经济?这是何意?”方以智也是有些迷糊。
“江南之大,人口几百万,丝绸、茶叶、棉布等等外销极多,各种作坊多如牛毛。百姓已经慢慢各做一行,他说这就叫商品经济。
这样的话,这些人的身后,一定会有一个庞大的粮食市场,来供应他们的吃粮问题。哪怕是他没来江南,也推测出这里必然有个粮食市场。”
方以智和张国维互相看一眼,心中同时有种震撼之感,大家都知道江南繁盛,他却从繁盛当面中得知,这里必然有一个粮食市场。
“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奇怪,几百万人,总该有地方供应他们粮食。他说这叫做市场的选择,专业的分工,必然之现象耳。”
从表面看到表面背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