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晋封并不像晋高位妃嫔那样仪式繁琐,但毕竟是喜事一件,一般来说都要在自己宫里设宴欢庆几天。紅笺喜滋滋地要去准备筵席,被陆重夕止住了,只道是宫中大乱方定,又失去两名皇子一名公主,大丧之际,着实不适合庆祝。
紅笺撇了撇嘴:“义阳公主与康王遇难,奴婢也是真的难过。但是王氏一派倒下,宫里不知道多少人偷着乐呢。”
陆重夕瞪了她一眼,刚想发作,想了想,却是笑了笑,道:“别人乐就让他们乐去吧,我们就别做这些事了。王娘娘如今到底还是有位份的,王家也还是世家大族,凡事谨慎些总没错。”
紅笺笑道:“公主说得对,咱们可不是那些轻浮之人。不过奴婢觉得公主还是应该去皇上那谢个恩,宫中事多,皇上怕也不愉快,公主该去疏解下皇上心情才是。”
陆重夕如今一心想出宫,加之对皇帝因受人蛊惑拆散自己和谢子绍之事也有些介怀,便道:“这几日父皇怕也事务繁多,我回来时还见乾清宫那边好几位等着召见的大臣,迟些吧。”
又道:“母妃带着紫砚玉墨在惠仪宫也不知几时回来,你便留在极乐宫处理些事情吧。有什么人来替我们接待下。”
紅笺应了声“诺”,陆重夕便带着云初霁,又叫上卫芸和会点拳脚的太监,匆匆收拾下就出了宫。
马车在御道上平稳疾驰,到了谢府,守门的小厮一见是公主,忙一溜烟去通报。
卫芸扶着公主下车,虽是极恭敬的样子,然风仪气度,丝毫不逊色于世家小姐。
重夕已是许久没来谢家,见到这熟悉的大门,颇有些百感交集,然临着要进去了,心中又有些发怯。如果这些针对自己的重重阴谋真是谢贵妃所为,自己将真相告诉谢子绍,是否太过残忍?
“重夕姐姐,你来了。”清脆的女声伴随怡人的香风袭来,谢舒颜着一身娇艳的玫红色冬装,扶着侍女的手款款走来。
“妹妹……”陆弘宪英年早逝,陆重夕本来还准备了满肚子的话要去安慰谢舒颜,不料她看起来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那副倾国倾城的模样,妆容还更娇艳了些。一时间她反倒不知如何启口。
“姐姐可算来了,妹妹一早就在等了。正好前些时候金陵那边的族人过来,带了些好茶,姐姐快到妹妹屋里品品。”谢舒颜道。
她这话古怪,重夕却一下子就听出了名堂。
谢舒颜只有说是自己邀请公主来,陆重夕的出现才不唐突。毕竟她与谢子绍的婚姻是皇帝亲自否决的,主动前来,难免引人多想。
于是换上温和的笑容,道:“一接到妹妹的邀请就准备来了,奈何宫里事多,叫妹妹久等了。”
如此,两人便携了手,与以往一样亲密无间地进了谢家。
谢舒颜原本与穆姨娘一道住在老太太居所旁的一栋四间楼阁内,如今搬到了谢青书房边一个雅致的小院里,还未进去,便已闻到沁人芬芳。穆姨娘擅制香,又喜培育一些珍奇花木,因而是花木香还是香膏味,重夕还真是分辨不出。
抬头看了看,大门的匾额上以娟美的笔迹提了四个字:流光花榭。
谢舒颜笑道:“这字是母亲亲自写的,我看着太柔媚了些,母亲却说刚刚好,父亲也很喜欢。”
“素来匾额上的字都追求遒劲有力,穆姨娘的字清婉柔美,其实也是别又一番风韵。”陆重夕道。
几人皆是笑盈盈的,谢舒颜吩咐了侍女带宫里来的人去吃饭,自己拉了重夕去花厅说话吃茶。
只剩两人时,谢舒颜那些盈盈的笑意便倏然垮了下来。
“姐姐若再不来,妹妹许是要进宫去见你了。”她道。
“妹妹,近来之事……”陆重夕张了张口,心内却也是苦涩一片,“太突然了,他突然领兵入宫,又突然在狱中自杀,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就,这样了。”
“真的突然吗?”
“怎么?”
“他是突然失了宠的,这么多事密集地发生,一件一件磨掉了皇上对他的耐心,还有信任。”谢舒颜道,“你看他多年来一直一帆风顺,可近段日子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是不是有种有人在步步为营的感觉?”
陆重夕不料谢舒颜如此冷静,抬眼一看,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清凌美目正一瞬不瞬看着自己,眸中隐隐有火光在闪动。
陆重夕心下一沉,却又突然生了几分既怜悯又恶毒的想法。谢柔云,谢家的人,却也是害苦了谢家最出众的小女儿。
谢舒颜是内心如此强韧的一个人,若她也得知,极乐宫,以后是否就多了一个能从内部牵制住迎仙宫的帮手?
“若真是有人在设计,妹妹你又要如何做?”陆重夕问道。
“自然是报仇。”谢舒颜笑了笑,看上去还很温柔,“弘宪,是我要嫁的男人,这人杀了他,我岂会轻易放过。”
陆重夕看着那张绝美的笑脸,一字一顿认真道:“那好,若姐姐告诉你,此人是谢贵妃,妹妹会如何做?”
谢舒颜在沏茶,乍然闻得此言,陆重夕只见那握着茶壶柄的玉手颤抖了下,清冽的茶水却丝毫没有溢出来。安安稳稳地倒完,如往常一样优雅地递给重夕。
谢家的茶总是很香的,重夕一杯下去,那清郁芬芳似乎要透体而出一般充盈全身。
谢舒颜静静地看重夕饮完一盏茶,方道:“有些事,总觉得真揭开了,会太残忍,便一直自我欺骗着。还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