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刘娘娘在哭。”重夕心头一动,赶紧带着一行人走了过去。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雅致整齐,然床上躺着一具以白布蒙着的尸体,让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些阴郁。刘怀玉穿着家常桃红色绣花绫裙,正伏倒在床边,以袖掩面,哭得几欲断气,陆文湛站在她身边好生安慰着,目光却炯炯地环视在场众人。
洛文珺跪在地上,眸光含悲,却是不卑不亢地直视王怡洵。
“父皇,这是怎么回事?”陆重夕一见母妃跪在地上,便知事情不好,行过礼后急问皇帝。
她面容颇为憔悴,然而到了毓宁宫,又是要强打起精神的,皇帝看着,便已多了几分心疼,只温声道:“淑妃的乳母中毒身亡,皇贵妃疑是贤妃所为,朕还正在问话。你放心,此事定然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的。”
皇帝话音未落,一旁的刘怀玉又哭出了声。
王怡洵抹了把泪,对刘怀玉悲声道:“也是姐姐不好,想着琼脂是江南人士,便将那些糕点赐了她,未料竟是要了她的命,姐姐实在是,实在是太愧疚了。”
她身后脸若娇花的豆卢贵人赶紧道:“皇贵妃娘娘是一片好心,不小心着了奸人的道,无需愧疚。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出那歹毒之人,还琼脂姑姑一个公道,也好让后宫诸人安心。”
刘怀玉抬眼看着王怡洵,目光复杂,口中只不断道:“皇上替臣妾做主。”
在断断续续的哭声中,重夕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是王怡洵来极乐宫时见到颜梅送来的那些糕点,很是喜欢,便要了些带回毓宁宫。后来想到琼脂是江南人士,她又离家多年,一直很怀念江南的美食,便将那些点心都赏了她,孰料琼脂吃后没多久便毒发身亡。
王怡洵抹着泪道:“那□□发作得太厉害,臣妾还没来得及宣太医,琼脂便去了。臣妾真是又伤心又寒心,极乐宫用心如此歹毒,臣妾听闻晋阳公主的事后特意去安慰,未曾想她们竟在糕点里下毒。这差一点,死的便是臣妾啊。”
洛文珺迎着王怡洵抬起一双生光凤目,冷声道:“皇贵妃娘娘口口声声指极乐宫下的毒,可若极乐宫真要下毒害你,又怎会如此明目张胆将毒下在送给毓宁宫的糕点里?何况皇贵妃娘娘来嫔妾宫中时,这些糕点亦是随意放在盘子里的,嫔妾在娘娘面前并无下毒机会。”
“想下毒,无时不刻没有机会。更何况本宫怎知道你会不会事先就在糕点内投过毒,待本宫来时再端出来。”
洛文珺睨了眼声色俱厉的王怡洵,柳眉一挑,神色间已带了几分冷锐的嘲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糕点都是绿豆,酸梅,百合等原料制成,清火解燥是极好的,可嫔妾若没记错,皇贵妃平素喜爱的,似乎都是些温补类食品。那嫔妾若真是要下毒,又为何要下在这些皇贵妃不太吃的东西里呢?且为什么皇贵妃这次偏巧就要了这些平日不爱吃的糕点,难道是因为宽仁待下,特意为琼脂姑姑讨的?”
几句话说得不急不缓,却是字字锋锐无比,重夕内心暗道一声好,转眼偷看陆文湛,皇帝面向王怡洵的目光果然带上了几许疑惑。
王怡洵神色有瞬间的慌张,却也是很快恢复了镇定:“贤妃果真牙尖嘴利,消息灵通,连本宫平日里爱吃些什么都一清二楚。那本宫是否也可以说你在这些糕点内下毒本意不是毒害本宫,而是其他娘娘?只是得了巧被本宫要了去罢了。”
洛文珺镇定道:“极乐宫所赠糕点皆是重夕素日喜食之物,谢家精挑细选了送过来的,嫔妾并不知晓这宫中有谁特别喜爱这些。皇贵妃若一定觉得是嫔妾投毒害人,嫔妾也没有办法,只是嫔妾相信皇上会还琼脂姑姑和嫔妾一个清白。”
重夕心内隐隐一紧,看了看那些点心,倒真是自己平日里喜欢的,只是因了心绪不佳所以都放在那没吃而已。
这当口,太医已经逐一检查过那些点心,确认里面被下过毒。
“你要了点心后给了琼脂。”陆文湛对着王怡洵道,“自己便一口也没吃?”
他是轻描淡写的口气,却如惊雷炸在王怡洵脑中,慌忙道:“我只是觉得琼脂会喜欢,便都赏了她,并没有想太多。”
“宽待下人,皇贵妃倒是堪称后宫表率。”陆文湛笑了。
洛文珺唇侧闪过一缕冷笑,并不言语,只静静看着王怡洵。
“皇上,你是知道的,臣妾素来喜欢琼脂。在这毓宁宫,臣妾对琼脂,比对红叶绿衣还要来得好。臣妾真的是,没想过别的什么……”
王怡洵有些慌了,皇帝在宫中向来维护她,说出这样的话,已经非常凌厉了,重夕见她那样子,竟有些微的心寒。
“朕也没说你什么。”陆文湛淡淡一笑,“只是人是死在毓宁宫的,又是怀玉的乳母,这事还是要彻查下的,在有结果前……”
她还想说什么,忽有极乐宫宫人从外边一脸慌张地奔来,匆匆行过礼便道:“皇上,公主,娘娘,不好了,谢六小姐在极乐宫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