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的返回林间小屋,山涛仍在专心致志的熬煮着香气浓郁的鸡汤。一地鸡毛凌乱,钱晓谦找了把扫帚清扫。边扫边不时的看向山涛,欲言又止。
“扫到一起就好,等下我来收拾。”山涛背对着钱晓谦开口,又转头向他招招手,“钱兄来尝尝,看味道如何?前些日子有朋友送了些细盐,甚是难得。有此物佐料,鸡汤越发鲜美了几分。”
这时候竟然能弄到细盐?山涛这朋友怕不是一般人吧!钱晓谦一直以为他幼时家贫。如今阶级观念深入人心,贫家少年还能和高门子弟交友往来也甚是不易。
如此珍贵之物,他竟这般随意的给自己品尝。钱晓谦顿时有些感动,“细盐珍贵,多谢巨源兄了!”说完还施了一礼。
如果是在嵇康阮籍等人面前,此般作态怕是会被嫌弃。魏晋名士风骨,绝不会在乎什么繁文缛节。随性而为,无拘无束才是这些人引以为傲的处世态度。
但山涛不同,他更接地气一些。连当官都不排斥的人,相比那几位,其心思要宽容的多。
见钱晓谦感谢他,也只是淡然受着,微笑不语。
舀起一碗,端给钱晓谦。
澄黄的鸡汤放在昨日中药的碗中,味道却是天差地别。
“钱兄有心事?”山涛不经意间问了一句。
钱晓谦一愣,把刚喝了一口的鸡汤放在灶台边。要不是他提醒,差点忘了正事。
“我刚才”
“这里有屋子!”一声高喝响起,“快!都进来!”
呼啦啦一群人涌进,本就不大的小院彻底被塞满。
“有吃的!”几个士兵看到了灶台边的鸡汤,一个健步冲上来,直接连锅都端走了!顺带还端走了钱晓谦才尝了一口的鸡汤。
“所以,钱兄刚想说的便是这个?”山涛依旧不紧不慢道。
“对对不起。我应该早些说出来,还能避避。”虽然这些馈兵装扮的人没有理睬灶台边的山涛和钱晓谦,也绝不会放任他们随意离开。
“糟了!我的包!”眼看着有人冲进了他昨夜休息的卧房,钱晓谦这才想起自己的背包还在屋里床上扔着。虽然联络器有随身携带,但医药箱什么的,也是重要物件。决不能被那帮不识货的给随意糟蹋了。
“队正!这是什么?我们刚从屋里翻出来的!”说这句话的是个少年,虽然穿着军装,身量也不低,但变声期的嗓音却出卖了他的年纪。脏污的小手拽着钱晓谦的背包晃悠。一时间院里的人都看了过去。
钱晓谦正要上前把包抢回来,却被旁边执戟的兵士阻拦。
被称作队正的人从人群中站起来。他头上缠绕着布条,凝固的血渍干涸在脸侧,混合着汗渍和泥土。方才鸡汤灌的急了些,不少从嘴边流出,他用手腕随意蹭了蹭,往少年举高的背包处走去。
一把拉开。粗鲁的动作直接绷断了拉链。翻过手抖了抖,一堆乱七八糟的装备掉了一地。
里面有充电电池、数据线、耳机盒、防噪音耳塞、微型望远镜、一些洗漱用品、擦脸油、还有金属质地的变形医药箱等。
钱晓谦担心他们把医药箱也野蛮拆毁,大声叫嚷道:“那是医药箱!我是大夫!”
听见这话,连旁边的山涛也惊了一下,有些好笑的看着张牙舞爪,急成卷毛狒狒的钱晓谦。他到不知道自己捡来的这人什么时候成医者了,明明某人连草药都分不清。
不过,山涛看着地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物件,沉吟,钱兄真的是个有很多秘密的人呢
“大夫?你会治伤?”那名队正皱眉看着他,眼神上下扫视,充满着戒备和怀疑。
钱晓谦不住的点头,他知道这么说虽然冒险,却也是机会。只要确定自己医者的身份,说不准还有顺利离开的可能。最起码不至于变成这帮人饥饿时期的口粮。
鲁迅的狂人日记,里面对中国的几千年封建道德以“吃人”两字概括。这种“吃人”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吃人。钱晓谦现在所处的年代,再往后的几百年,都是中华历史上最多残酷的时代。
这里的吃人,不仅仅因为饥饿,因为战争。
进行历史培训时,他们推断,汉末、三国、两晋、南北朝,长期的割据混战让天下民不聊生。青壮年被迫参军,留下老弱妇孺耕作土地。可她们哪里有力气,饭都吃不饱,还要面临生存的威胁,朝不保夕,土地便逐渐荒废。
士兵征战沙场,打的就是粮草军需。士兵在牺牲,粮草却不足,偶尔上位者的军事计划还要火烧粮草来达到战略上的取胜。
那便只能吃人,吃战马。
那贵族呢?他们有这种担心吗?
必然是没有的。
可他们依旧吃人。晋书卷一百四载记第四中有言,(石邃)妆饰宫人美淑者,斩首洗血,置于盘上,传共视之。又内诸比丘尼有姿色者,与其交亵而杀之,合牛羊肉煮而食之,亦赐左右,欲以识其味也。此等属于纯粹的变态,与生存条件逼迫有明显的不同。且这种行为并不少见。无论是少数民族、还是汉族,皆有。
身处这样的时代,也由不得钱晓谦不乱想。
那名队正给执戟的兵士打了个手势,钱晓谦方才可以移动。
几步走上前去,接过医药箱,抱在怀里。又指了指那些伤员:“我可以为他们诊治,还请这位军爷能放了我和同伴。”钱晓谦上前,准备给伤员看病。却被队正一把抓住了手腕。
钱晓谦困惑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