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能够让人恐惧,有时也能够让人冷静。
在所有的光源都熄灭之后,奥斯歌开始适应眼前的黑暗。他习惯于隐藏在黑暗中的感觉,不知为何,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在黑暗之中可以得到莫名的安全感。
人类的恐惧,有很大一部分是对未知的恐惧,而黑暗则放大了这种恐惧。
奥斯歌坐在桌前,双手交叉托着下巴,这是他在思考时候的惯用动作。
他想要串联起自己的记忆碎片,不过这些记忆相当的破碎,越是久远的记忆就越是破碎和模糊,当他想要想起在久远一些的事情的时候,却绝望的发现自己对修道院之外的东西竟然没有半点的记忆。
更加绝望的是,他无法确定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让这些记忆缺失,还是……自己本身就缺少了这些记忆。
以时间为线,越是靠近现在的记忆越是清晰可见,但久远的记忆就完全是一片空白,仿佛一本日记被人粗暴的撕去了前半部,所有的回忆在这里戛然而止。
奥斯歌有些头痛,他现在找不到答案,也没有人可以去询问。他不想暴露自己的异常,有些秘密对于一个人来说,就是只能深藏在心底的永恒的秘密。
奥斯歌最大的秘密,就是这具身体的原来的灵魂已经消散,有了一个新的主人。
他不知道如果这个秘密被人知晓,自己会面临一个怎样的境地,在这个有着另一套运转规则和神秘力量的世界之中,奥斯歌不知道这里的人对于生命灵魂的研究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步。
一阵悠长的钟声想起,奥斯歌知道这是守夜人伊德敲响了修道院的钟声。在来到这里之后,奥斯歌觉得这座修道院的所有人都显得有些奇怪,每个人的身上都笼罩着迷雾,又好像是一层伪装,似乎都是有故事的人。
说不定也包括自己。
他暗自想着,这个修道院里,最正常的那个人,大概就是那位负责着修道院日常工作的那位年轻的白袍祭司了,奥斯歌想了想,他的名字似乎是叫作莱纳德,一位“可怜”的年轻祭司。
从圣奥瑞克神学院毕业的时候,他估计不止一次向自己所信奉的神明祈祷,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好的去处,却没想要来到了海森堡的这座偏远修道院。
奥斯歌这时候,脑海中倒是浮现了自己前世,那个特殊的年代,被分配到边远地区的大学生,大概就是像他这样的心情。
圣奥瑞克神学院,被誉为是“在神明的座前聆听教诲”。
因为这里,永远可以找到当世的神明。
深重的夜幕已经把这里完全大的笼罩,透过窗户,奥斯歌依稀看到一个小小的光点在不停的移动,应该是守夜人兼管理员伊德,一位瘸腿的瘦小男人。
奥斯歌想了想,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向着修道院的中庭走去。
伊德的黑色马甲和夜色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就好像是盗贼的夜行服一般。奥斯歌并不知道这位守夜人先生是多大的年纪,他有着和佝偻的身子好不相有一种感觉,伊德的眼神与其说像只鹰,不如说,像一只秃鹫。
伊德是一个瘸子,走的很慢,手中的提灯轻微的晃动,另一只手则藏于怀中。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就好像是奥斯歌前世见过的那些处于紧张状态的安保人员一样,随时准备从怀中掏出武器。
不过奥斯歌从没见伊德掏出过什么危险的东西,更多时候是从怀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只有作为管理员的伊德才会随身带着串钥匙,大约就三四十把,看起来就颇有份量。
伊德看见奥斯歌走出了房门,并没有出声。在走近之后,奥斯歌盯着伊德的秃鹫眼,觉得身体有一些冷。这个矮小的瘸腿男人在夜晚竟然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修道院的晨钟永远会按时的响起,院长大人绝对不会喜欢看到有人在早上的祷告会上打瞌睡。”
伊德的声音低沉且有一些沙哑,在修道院里,只有他称呼伯尼法斯为院长大人,修道院的修士多称呼他为老师。只有寥寥几人的修道院中,伯尼法斯一向亲自教导他们。
至于那位壮汉努格里斯……奥斯歌自己想了想,竟然想不出他说话的场景,沉默的吓人。
奥斯歌对着伊德微微一礼,有些疑惑的问道:“伊德先生,为什么在修道院中,您还需要彻夜守夜巡逻?”
奥斯歌顿了顿,说道:“在始祖的光辉之下,难道修道院中还会有不洁者出现?”
在分裂成无数个派系,甚至有不少派系互相敌对,水火不容的【圣职序列】之中,唯有始祖是所有圣职者共同信奉的对象,也是整个【圣职序列】的力量源泉。如果两个不太熟悉的圣职者相遇,用始祖的名义来打招呼能够尽可能的避免麻烦。
伊德冷冷的看着奥斯歌,说道:“不洁者?”
这是奥斯歌第一次听到伊德用这种反问的语气说话,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不洁者】是这个世界对某个群体的广泛统称,包括【逆序列】的成员或者【阴影族群】,都被归类到【不洁者】之中。
在一般意义和宣传上,不洁者往往被塑造成反派的角色。不过奥斯歌知道这个世界中,双方在立场上虽然天然对立,但是也没到见面即分生死的紧张地步。
难道他说错了什么话?
奥斯歌看了看伊德,突然无名的出现一种叫紧张感。他看着伊德的眼神,心想该不会这位修道院的管理员,就是不洁者的一员,有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