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有给爸传过一份你的检查报告,是ps的,你知道吗?爸的脸都绿了,他真的很关心你。徐厚木,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徐厚木的眼神专注,那副冷静的面庞上依然是年轻人该有的倔强。
“徐厚木,你到底怎么回事?我以为我们会吃过饭再走呢!”庾杏抱着徐厚木的胳膊,轻轻掐了掐。
“对呀,爸爸。”徐获安探出头来,笑得挑衅。
徐厚木目光温柔地看向庾杏,“我给你们两个订了一桶炸鸡,喜不喜欢?”
“哦耶!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徐厚木冷着一张脸,回答道:“我不是。”
庾杏转过头,伸手掐了下他的脸,“儿子说是,你就是。”
“嗯,那我就是。”
庾杏嫌弃地白了他一眼,“知道了,徐大科学家,好好开车,你老婆儿子都快饿死了。”
他爱怜地揉了揉她头顶上黑亮的发丝,眉眼撩人心怀,别有一番风情。
天灰蒙蒙的,湿漉漉的草叶上,闪着虚弱的微光。
徐厚木坐在露天的咖啡馆,手指轻轻在表面上摩挲,细细的飘雨濡湿了他的头发。他显得十分冷静,就眼神中透着小心谨慎,不过,他当然狡诈,就像莫里哀笔下的达尔杜弗一样。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脆弱,更别说是昔日亲密无间的师友一夜之间反目为仇了。
沈茂文和他相识在德国,他们也不过做过几个月的室友,他便对他印象深刻,并非是他比徐厚木睡得还晚,也不是他常常半夜馋嘴把徐厚木吵醒,而是他对科研的严谨态度。
确切地说,西方科学是一种实证的科学,也就是通过实验或者事实证明其正确的科学论断或概念。
所有的一切都必须从实验出发,以实验结束。所有的猜想也都必须用各类实验反复验证,如果不能实证,就不能被接受为科学的。
经过了一段昼夜不分的日子,沈茂文在二十岁生日那天,便手握四篇e,他本可以在国外知名研究机构待着,或是将自己的研究成果进行科技转化,可他偏偏是个单纯又可爱的人,他每天把自己交给书本和实验分析,早晨七点去实验室,能看见他,晚上十二点去实验室,他也在。
那一年的雪倾城而下,沈茂文染黑了自己的头发,嘻嘻哈哈地叫来一大堆生化领域的专家和学者,在陈列的尽是仪器的大实验室验证他的猜想。
他是那样的高大、认真、自信满满。
他,也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二十九岁那年,他摘得国际桂冠,义无反顾地放弃国外的终身教职和优越的科研环境,载誉而归。
在祖国,他是多项研究领军人物,是耀眼的学术明星,他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和金钱,为科研事业注入新鲜的力量,现今,却被人设了局,扣上了一顶贪污的帽子,无奈收监入狱。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窗明几净,人们如若真的理解,便不会如此喧嚣地待他。
做学术的,有时候太纯澈了,也不好。
徐厚木面上清俊优雅,却难掩晦暗之色,因为此刻,他眼中的不耐,十分分明。
硕大的雨滴,时缓时急,杂乱地敲打着,他的目光穿过栅栏盯在那些横遭暴虐的绿色植物上,空气似乎在瞬间就变得冷飕飕的,一阵寒风吹着他的头发,耳边是风的低语与暴雨的声音相应和。
其实,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这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困身囹圄。
徐厚木伸出手,雨却豁然停了,像是童年的幕布永远落下,有人虽斧钺加身却依旧毫无顾忌,明知寡不敌众却仍旧单枪匹马,誓死应战。
而真理往往以最残忍的方式直戳生命貌似华丽的皮囊,触及灵魂。
徐厚木扶了扶眼镜,沈茂文那个人啊,酒精一下肚,就会唱国歌。
他还对他说过,徐厚木,你因为漂亮,受过不少委屈吧!
空气里有股潮乎乎的味道,远处钟声传响,徐厚木不由谨肃起来,定了定神,内心五味杂陈,一双清澈的眸子,仿佛暖春的阳光,有种平淡的踏实。
在大是大非面前,一些人,会不惜乌沙,证你清白。
徐厚木拎着两盒生煎包,回到琴房,见四下无人,他本以为庾杏带着徐获安出去吃早餐了,也没怎么在意,自行回了卧室准备换掉身上的衣服,却看到在他床上睡得正酣的庾杏。
他帮她掖了掖被角,庾杏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用手揉了揉肩膀,用责备的眼光看着他,“大清早的,你去哪里了?外面下雨啦?”
“雨现在不下了,我出去买了你喜欢吃的生煎包,快起来。”他用大拇指轻轻摩着她的眉毛,随即又沉默不语了,她听到他一声声沉重的呼吸,捂着嘴巴傻笑道:“我是装睡的。”
徐厚木捧起她的下巴,往上抬了一点点,“知道了,快起来。”
庾杏没有躲过徐厚木的手,心下便动了几分怒气,瞪着眼睛正色道:“你的手好凉。”
徐厚木捏了捏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嘴唇,庾杏那双明亮的眸子因他的吻愈发熠熠生辉,他抱紧了她的腰,把她拉了过来,让她依偎在自己的臂弯,“那就再睡一会。”
“儿子呢?”
“不管他。”
“呀,那是你亲儿子。”
徐厚木抚摩着庾杏的手指,那枚刻着“不生二心,永不分开”的戒指就戴在她的手上,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