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胡载源从痛楚中解脱,他用那条浸透了冰水的毯子裹住自己,扶着冰原的边缘爬出水来。嫣儿连忙撤去了幻境,他们重新又回到寂静无垠的沙漠之中。
胡载源身上披的,已经不是那条滴水的毯子,而是一条暖和柔软的毛毯,他的身上,也没有一丝水渍,他的长发,因为刚才的挣扎有些虬结。
见他还没有力气施展法术,嫣儿就擅自做主,为他化出了一身黑色的衣裳。在浓重的夜色里,他就像是一道魅影。随后,她又略施小计,理好了他的头发。胡载源颓然地平躺在沙丘之上,妖孽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天边的一颗朗星。
“清荷,我连累了你。”胡载源有些内疚。
嫣儿不以为意,没有说话。他绑架她的时候,应该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陪着她走过怀孕的最后日子,她陪着他走过毒发的最后时光,只是,她一步步地走向希望和新生,而他却一步步沉入噩梦和死亡。这样的相伴,委实吊诡。
“清荷,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胡载源沉声说道。前半夜,清荷与她分享了一个从没与别人说起的故事,后半夜,轮到他来倾诉衷肠。
“你说。”嫣儿往他的嘴里塞了颗增益精力的丸药。
胡载源吞咽下去,感觉到肠胃里火辣辣的,整个人都振作了几分,他闭上眼睛,说道:“这个故事里的男主角,名叫无尘,他可能连一颗最普通的尘埃都比不上,虽然在大多数时候,他在意的那些人对他漠不关心,甚至十分残酷,但他仍旧有七情六欲。”
无尘的故事,要从他出生讲起。
无尘的父亲无界,是玉扇国医圣的关门大弟子,无界十八岁那年,玉扇国十六岁的小公主鸢女也拜在了医圣的门下。就这样,无界与鸢女成了同门师兄妹,他们日日朝夕相处,无界为貌美如花的鸢女如痴如狂,可鸢女对他却没有那么上心,只是将他当作玩伴。
终有一日,他们越过了男女之防,有了夫妻之实。无界当然是心甘情愿的,得到了心爱的女人,他喜不自禁,可鸢女只是出于好奇罢了。不过,闺阁之乐,确实有着难言的魅力,有了一次,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第二次、第三次,终于,鸢女怀了身孕。
无界准备去向玉扇国国主求婚,但鸢女却明确表示,她不会嫁给无界,无界根本不是她理想中的男人,无界悲痛欲绝,但也无可奈何,他们不敢将这件事告诉医圣,于是,无界和鸢女就拜别医圣,说是要外出游历,一年后才会回来。
这一年,他们就像一对真正的夫妻那样到处游走,直到鸢女生下无尘,养好身体,才返回了学艺之地。无界对师父说,这孩子是他们在路上捡到的孤儿,他愿意自己当他的师父,将他养大。鸢女对儿子无尘,很是淡漠,在无尘早慧的记忆里,从没觉得这个师姑对他有什么关心,只记得,在他三岁那年,师姑离开了师门,回到玉扇国王都,嫁给了她的皇兄。
无界对无尘,严厉多于爱护,不过,他确实将自己的一身本事,都传给了无尘,也喜欢带着无尘东奔西走,偶尔,也会去玉扇国王都为皇族治病,趁着这样的机会,无界就能再看到鸢女,只是,这时的鸢女更加对他不屑一顾,她已经为皇兄生下了一儿一女,他们才真正是她宠爱的孩子,而无尘,于她而言,只是一样放纵的纪念品、一个生命的污点罢了。
十四岁那年,无尘在皇宫的御花园里等候问诊的师父,他随意溜达,不想却逛到了秘地琼花池。花香馥郁的琼花池里,漂浮着五颜六色的花瓣,长公主莲儿正带着小公主梅儿泡浴,她们都只穿着齐胸的白色浴衣,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精致的发髻。
莲公主生得亭亭玉立,纤细的身子才刚刚开始发育,如初绽的花朵那般纯洁美好,梅公主年纪还小,样貌平凡,有些畏缩地陪在一旁,似乎不愿与皇姐同在一处。莲公主轻舒云手,将带着花瓣的池水泼洒在自己光-裸的香肩之上,她淡淡笑着,如水的双瞳有一种令人沉迷的魅力……无尘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少女,他躲在花丛后面,看痴了过去。
不料,这偷窥的行径很快就被敏锐的莲公主发现了。她跃出水面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一袭红裙鲜艳悦目,一双杏眼怒瞪着无尘。
先开腔的,是仍旧泡在水中的梅公主:“大胆毛贼!你居然敢偷看公主洗浴,论罪当诛,来人……”她还没有喊完,就已经被莲公主用瞳术弄得精神恍惚,随即,莲公主释放出阵法禁制,封锁了琼花池附近的区域,防止无尘落荒而逃。
莲公主正色说道:“我认得你,你是医仙的徒儿无尘,你为我公主殿里的侍卫治过急症,药到病除。为何在这里偷窥?偷窥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的事情!”她的声音是如此好听,仿佛颗颗珍珠落在玉盘之内,逐字逐句敲打着无尘的心弦。
无尘恢复冷静,态度谦恭地解释道:“在下正等候出诊的师父,误打误撞就走到了这里,没想到唐突了公主,恳请公主治罪!”
莲公主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转瞬间,这十二岁的小丫头已经走到了无尘的身前,上下打量着他:“按照我玉扇宫的规矩,偷看公主洗浴,是要挖眼睛、割舌头的。挖眼睛,自然是因为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割舌头,是怕你离开之后会到处乱说,祸从口出,为了不让你脑袋搬家,只能先把舌头给弃了。你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