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嫣儿陷入了深深的昏迷,她不愿醒来,她无法面对那样恐怖的过去。游走在模糊不清的梦境里,那种清晰如昨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一次,她不是个旁观者。
坐在铜镜前,胡清荷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乌发盘成堆云髻,火焰造型的玉簪莹莹发光,金步摇的流苏熠熠生辉,耳环和项链都由大颗乌亮的黑珍珠串成。未施粉黛,她只在红唇点上了火红的胭脂,她很少打扮得那么隆重,却不希望依照传统把自己涂成假面巫女。
她穿上了最爱的红色华服,衣裙上有巧夺天工的刺绣火焰花纹。为了这个,她还和母亲有过争执,母亲认为穿红要等到她大婚的时刻,但她却很任性,想穿就穿,凭什么要等?
这时,铜镜里出现了一个面色阴郁的少年,原来是二皇弟胡清远。
“皇姐,你很期待这场闹剧吗?”清远闷闷不乐地说。
清荷怔了一怔,她期待吗?心情很复杂!凤羽空来了,没有爽约,没有迟到,她可以从万人之中挑选他,从此他就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婿。可是,她却不能只挑选他,还要选出另外两位侧夫。而眼前在喝干醋的,正是两年后才可以与她这个皇姐大婚的小正夫。
“皇姐,和我一起去请求父亲、母亲,让他们取消这场闹剧吧!”胡清远蹲下身子,双手伏在清荷的膝盖上,苦苦央求着她,“皇姐,等我长大好不好?就等两年!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难道不是很好吗?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清远……”清荷摸了摸他和自己有几成相像的脸颊,“在我心里,从来只是把你当弟弟。在我们锦狐国,一生一世一双人,何其难也?母亲贵为女王,有四个丈夫,但她却只生下了我一个女儿,为了王室香火的繁盛,母亲才允许父亲纳妾,这才有了鸢夫人,才有了你。母亲和父亲是那么相爱,可他们的爱也没有办法全倾注在对方的身上。”
“你这一套说辞,只是来搪塞我的,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想要和那个凤羽空私-奔,只是他不同意,才作罢的!”清远愤怒地站起身来。
清荷心中苦涩,她确实这样求过羽空,但他却坚持让她按照锦狐国的传统从事,他说,她不该为了他放弃王位,可他,却愿意在公主殿里陪伴着她,放弃凤鸣国的继承权。
“你不在乎和别的男人分享我吗?”清荷曾这样问过羽空。
羽空的眼中掠过一抹痛色,“在乎,但我也出自皇族,这就是我们的命。”
见她沉默不语,陷入回忆,清远的怒火更盛:“反正你今天不可能只选凤羽空一个,好好的一颗心,硬要分成许多瓣,这是做什么?”
清远拂袖而去,留下清荷一个人坐在铜镜前愣神。
“长公主,选夫大典就要开始了,女王请公主快点过去!”侍女轻声传唤。
清荷起身,疾走如风地出了公主殿,到了锦狐宫正殿,她按照母亲的吩咐,开始拿出端方的仪态,莲步轻移,步摇生姿。当她站在高筑的云台上,俯瞰数百名应征者,一下子就寻到了星辰般耀眼的他,她早练就了在万人之中一眼挑出他的功力,他对她微笑,她也绽开了如花笑靥,应征者中爆发出一阵骚动——“你看,公主对我笑了!”“分明是对我笑!”……
“荷儿,矜持点。”父亲胡云康从旁传音提醒,清荷才收敛笑容,在云台上坐定。
过去两个月,上万名风华大陆的大好男儿云集锦绣城,争夺成为公主侧夫的资格,过关斩将,只剩这三百六十八人。他们将进行文试和武试,文试的题目很简单,为公主写一首诗词,可以寄托自己的情怀,可以描绘自己的身世,也可以单纯表达对公主的恋慕。
汇集上来的诗词,清荷一一翻阅,那些字体丑陋、词不达意的一律取消资格,清荷相信,字如其人,至少,这文试能测出应征者的家世和才华,如果写字如同螃蟹横爬、作诗也都是些不入流的淫-词-艳-曲,就算是武功再高,也难入长公主的法眼。
翻阅这三百六十八页宣纸,清荷认出了凤羽空遒劲的笔迹——
“泪如明珠落玲珑,心似完璧贮玉琮。
吟诗诗作绝世律,作画画成春影动。
雪飘踏雪丽人来,花开赏花相伴行。
惜缘解缘缘未尽,深宫相聚再续情。”
清荷望着这并不算十分工整的诗句,红霞飞上了脸颊,她知道羽空不喜欢花费功夫在吟诗作对上,但他写的这首小诗,却将他们相识相知的许多细节都包容了进去,令她动容。
而在这些诗词中,最打动的清荷的,却是另外一首——
“泉流呜咽,为归期远,黄叶如蝶。秋日踏金不遇,天尽头夕阳残花。举目尽收缱绻,却难耐悲凄。恋切切,百年悲歌,红泪淋漓纷纷落。
轻狂浮世已尽绝,竟恐对孤星半弦月。何以飘零无故?朔风起甘雨清冽。前路****,惟见只影驿道荆泽,载不动千古幽情,与君共寂寞。”
清荷的玉指,抚过这飞舞的狂草,侧过头,问身边的监考官:“这词是谁写的?”
监考官根据宣纸上的号码,查出了作者,低声说道:“写这词的,名叫林重,是一位人族游侠,他来自人族皇室,血统高贵,因为内乱重重,他远离纷争,四处闯荡。”
“这样一个人,干嘛要来这里应征?”清荷蹙紧了娥眉。
“谁能真做到无欲无求、自我放逐呢?”女王胡云心对女儿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