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认识,也就那么认识。”
夏幼微与楚追雨的初识其实并不愉快。
但是夏幼微忘不掉。
布满血色和冷眼的幼学之年里,楚追雨是一道独特的存在。她不温暖,冰寒彻骨,但又与他人不同,冷得纯粹。
昔日王朝的描金牡丹夏柚阖着眼,顺着许宣的轮廓望向不远处楚伊的住处。这个单调无聊到了极致的女人的院落也如其人,简练无趣到了没有一丝属于普通女儿家的柔软绮丽。
和当初楚伊在她家住的院落一模一样。
-----------------------
许宣没想到时机会如此巧。他携着夏柚往楚伊的院落赶,迎面便迎上了事主。楚伊正好下了剑,立在门前。
虽然许宣在见到本人前,早已对着楚伊的长相就着楚群想过几遍,但是真真见到正主,才发现想象多贫瘠。
楚伊与楚群眉目相似,犹如同模刻出,但是又因为些许的差异截然不同。楚群很冷,但是冷得像清晨的薄冰,日光一暖便解冻,氤氤氲氲可以瞧见内里因为热度而盈起的水汽。楚伊却像一场雪,越下越厚,安静没有声息,寒意愈行愈封。
楚群确实可以被冠上好看两字,楚伊比之更甚。楚群身上所有可算不妥的瑕疵,在她身上便是点睛之笔。
较之楚群更低的眉是墨色染入,比楚群更黑的眼是寒冰铸成。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无论是谁,见到这样一个人,都会忍不住叹上一句,怎会是人间颜色,怕是仙娥跌落琼楼。
“许宣?”
已经在许宣心中被套上了第一美人的三师姐对着他开口,惹得许宣情不自禁一哆嗦,深吸一口气方敢回话:
“楚伊师姐。”
在如此姝色前要说没有心动,怎么看都是假的。但是无论什么东西,有时候到了极致,便会让人反而不敢妄想了。这门派不愧是个看脸的,收的弟子一个比一个好看,不知道的怕不是以为这门派靠脸吃饭。
“楚追雨。”
夏柚像是已经习惯了这张犹如仙姝的脸,笑意不变地站在一旁,拿着酒壶往楚伊面前凑。楚伊面不改色地打开夏柚挤到面前的酒袋,望向许宣:
“是五师弟许宣么?”许宣点头,楚伊见之竟微微缓和了脸色:“听说,这几日你都与长歌在一起,感觉如何?”
“长歌师兄很好,他很温柔。”
许宣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楚伊的问题,在内心讪笑。不愧是双生子,果然十分在意对方,见面就问起弟弟的问题。要是他此时回答楚群不好,也不知道会得到什么反应。
说起楚群,现在他应该已经在大殿了,自己刚才抛下他独自面对许若微,等下心情定然极为不佳,得事先准备点应对方式,是照常用藏书哄一哄,还是……
许宣望向衣带飘飘的楚伊,开口问道:“楚伊师姐,你认识这夏姑娘么?”
见他那么问,楚伊和夏柚齐齐回头,望向许宣。夏柚先笑着发声,一只手搭在了许宣肩上,道:
“我与她自幼相识,但是她怕是不肯认我。”
见她如此,楚伊也不恼,冷冷淡淡地回头对着许宣道:“我与长歌四岁时离分,我寄居京中夏郡王府中,长歌独上山门,在望兮门医堂以药吊命。十二时我上山两人再聚,我与她认识八年,之后八年不见。现虽算旧识,却并不相熟。”
夏柚懒懒散散摊在许宣肩头,见楚伊说完,对着许宣挑了挑眉,道:
“看到没,就是那么狠心绝情。幸好我不是那普通人,换个正常点的小姑娘,怕不是早就被这冰块给气到哭了。认识八年的情谊,竟然因为时间长了点就算路人了。”
楚伊不答,抽出剑对准许宣,偏头道:“这次回来,师父叫我和长歌教你剑法,我明日便要再次离山,今日便看看你已经学得如何。我不动手,你对我攻过来。”
“你明日就要走?”听楚伊如此说,夏柚丢了许宣,几步凑到了她面前质问。楚伊罔若未见,直直望许宣。
许宣见此景象,心中生出几分怜惜,他多少猜得到夏柚为何对楚伊如此,对自己如此。夏柚对身边的人始终是有所顾忌的。他想了想,提剑便打算上前解围,楚伊却又忽然对他开口:
“师弟,你以后离夏柚远点。你命与这擅法术者相逆,密交会不得大道。”
许宣遥遥看到夏柚的脸色微变,苦笑长叹,问道:“楚伊师姐,你这说法我以后可要如何是好,不说他人,师父便比之剑术更擅卜算,入了仙门,怎么可能与擅法者保持距离。”
见他那么说,楚伊微微颦了颦眉,打量了一眼夏柚,又回望许宣,似是又想要说什么的样子。许宣盯着楚伊,也试图在那张没有多少波澜的脸上看出什么言语外的表达流露,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解出。
“总之,小心为上。师弟你根骨极佳,又年龄尚小,即使不刻意修行,平时运功练法几回,得道也只是时间问题。怕只怕你会被拦在心境关,沾染因果,徒生冤孽。我不擅卜算,但师父都特意来信要我和长歌至少保你五年,肯定是算出了什么。”
凡人修炼求飞升,有两种劫难。一是为了考验而设下的各种生死劫,天道步下的明棋;二则是求仙问道者,在劫难相伴的同时,还有心魔关和心结关。
心魔关与因果有关,与修道者本人在人世的各种恩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