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现在,面对着孤独无助卧病在床的妻子刘淑珍,冯术的心里突然蔓生了几分柔情,和这个可怜的女人一起走过的几千个日日夜夜,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在冯术的脑海里显现···
那个时候,冯家很穷、家声也不是太好,是刘淑珍不顾家人的反对,义无反顾地嫁给了自己;那个时候,自己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是在刘淑珍表叔刘文化的提携之下踏入教育的官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那个时候,三口之家的小日子虽然清贫,但自己和刘淑珍之间相敬如宾、相濡以沫,日子尽管过得清苦一点,但一点一滴都很真实,自己心里也很踏实···
冯术心里清楚自己做了忘恩负义、背叛妻子、令人不齿的丑事,可现在,当冯术同时把刘淑珍和曲爱英放至自己心灵天平上的时候,冯术却感觉到,尽管自己心里有着对妻子刘淑珍的愧疚,但更多的却是一份对情人曲爱英的恋恋不舍。如果非得要在妻子刘淑珍和情人曲爱英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那冯术会当仁不让地选择情人曲爱英。
冯术牢牢地抓住了这种感觉,并且在心里找出了n种理由为自己开脱。譬如,刘淑珍这种病反正早晚得去世,自己反正早晚都得再娶,不就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情吗?何必这么较真儿?再譬如,刘淑珍这种温良贤德的女人也不会看着自己以后孤身一人带着儿子过苦日子吧···等等,反正,就在冯术呆立在刘淑珍病床前的那几分钟里,冯术的大脑堪比计算机的cpu,一直都在不停地高速运转着,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在冯术的脑海里不停地闪过,最后,冯术抓住了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灭火”,不管怎么说目前也要设法把刘淑珍哄住,这种不堪的局势不能让它再继续扩散下去。
说做就做,冯术从呆立中回过神来,赶紧跑到客厅倒了半杯白开水,准备借给刘淑珍喂药机会和她套套近乎。
“淑珍、淑珍,起来吃药了···”冯术一手执杯,一手拿着几个小药片,轻声地喊着刘淑珍的名字。
冯术接连喊了几声,刘淑珍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瘦弱的身躯侧卧在床上,除了蜷缩在被单里身体的偶尔抽搐几下之外,刘淑珍根本就没有一点要理会冯术的意思。冯术尴尬地吞了一口唾沫,放下了手里的水杯,想要伸手把刘淑珍给搀扶起来。
可谁知冯术的手刚刚接触到刘淑珍瘦削的肩头,刘淑珍突然猛地回过头声嘶力竭地再次喊了一声:“滚···”
刘淑珍这一声歇斯底里般的吼叫,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传出去老远老远,也再次把冯术吓得呆立在了那里。还有刘淑珍那噙满泪水和充满怒火的双眼,令冯术感到不寒而栗。
这一声吼叫,饱含了刘淑珍内心的痛苦和愤怒;这一声吼叫,是一个柔弱的女人捍卫自己可怜尊严唯一的方式;这一声吼叫,已经彻底斩断了刘淑珍和冯术之间的夫妻情义···
面对着刘淑珍的盛怒和悲伤,冯术无奈地转身去了客厅,并随手掩上了卧室的门。
这么多年的夫妻了,冯术深知刘淑珍的性情,知书达理、贤惠温柔,善良但倔强,在这种情况之下,自己还是少点刺激刘淑珍为好,虽然刘淑珍卧病在床身体不能动弹,但她依然还可以大吼大叫。冯术怕刘淑珍再次抓狂,这大半夜的,要是让左邻右舍的听见了,那冯术可真的没法解释。
结婚这么多年来,冯术还是第一次看见刘淑珍出现这种近乎癫狂的状态,冯术深知,这一次,自己把刘淑珍伤得太深。
长叹一口气,冯术秃然瘫倒在沙发上,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陷入了沉思。冯术需要认真地考虑一下,在目前这种状况之下,下一步自己该何去何从?
2.
在冯术转身离开掩上卧室门的那一刻,两行委屈和悲愤的泪水顺着刘淑珍瘦削的脸颊滚落。
这一夜,刘淑珍一宿没睡,一边要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一边看着自己的心在滴血···
这一夜,刘淑珍把自己和冯术从相识、相恋,直至结婚生子的整个过程都回忆了一遍,回忆中有欢笑、有泪水,有恋爱时的幸福和甜蜜,也有婚后清贫但却温馨的生活,还有那历历在目、萦绕耳畔的铮铮誓言···这些,从今天之后,从刘淑珍知道冯术和曲爱英“偷情”的那一刻起,什么夫妻恩爱、什么白头偕老、什么比翼双飞···这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这一夜,刘淑珍抱着枕头无声地哭泣了一夜,直至泪水哭干,直至泪水把枕头湿透···
3.
这一夜,冯术也没睡好,除了要在心里盘算该怎样平息刘淑珍心头的怒火、怎样悄无声息地把这件“丑事”给遮掩过去之外,冯术还要时不时地打开卧室的门偷偷地看一看刘淑珍的状况,只不过,冯术一直没敢跟刘淑珍搭腔,他怕惹刘淑珍再次发狂,对刘淑珍刚刚歇斯底里的狂吼,冯术还心有余悸。
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快要天亮,冯术才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清晨五点多,院门口大杨树上喜鹊的“喳喳”叫声就把冯术给惊醒了。从睡梦中醒来的冯术用双手揉了揉脸颊,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伸手拿过茶几上的眼镜戴好,这才站起身趿拉着拖鞋去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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