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继续道:“不知道的界限恐怕很难定义?不如你先回答我, 你有没有去找过他?”
“没有。”李令月回答得很直截了当, 像是早就预料到她会这么问。
上官婉儿道:“坦白将我和公主, 定安王也算是老交情了, 这些年你们之间的经历感情我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公主知道是定安王妒火中烧以至于负气出走,不知道是定安王还童心未泯正在跟公主玩捉迷藏游戏,他想要被公主亲自找到,所以躲在公主能够找得到的地方。”
上官婉儿的这番话让李令月陷入了深思之中, 她蹙眉沉默了许久, 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道:“他错了, 或者我错了, 或者我们都错了, 我找不到他。”
上官婉儿若有所指道:“公主不妨再用心找找,如果换做是公主只想被在意的那个人找到,会藏在哪儿?”
李令月摇摇头, 声音满是低落道:“这很复杂, 我得仔细想想。”
说罢, 她也没向上官婉儿告辞, 便迈开步子走下殿前的御阶, 缓缓消失在黄昏将近的太初宫。
上官婉儿望着远去的身影, 心中莫名五味杂陈,她吐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他还能躲在哪儿?无非是长安。既然是孤注一掷,那么必定是能够警醒公主该珍惜这段感情的地方,最合适的莫过于当初公主放下一切夜奔私定终身之所。这应该很容易猜到, 为什么公主却偏偏猜不到?我是不是该出手帮他们一把,即便结局不会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自言自语的说过这些之后,便转身回到了大殿中。
李令月回到府中将上官婉儿的话细细思量之后,虽然觉得言之有理,可因为对袁一还憋着口闷气,所以并没有绞尽脑汁去琢磨袁一究竟藏身何处,更别提付诸行动去寻找。
在这般矛盾而反复的情绪作祟之下,李令月反倒刻意将寻找袁一的事抛之脑后,不仅一如往常的将全部心思放在经营权力地盘上,还故意暗自较劲般与武攸暨来往得越发频密。
作为旁观者的上婉儿将这些看在眼里,觉得李令月的处理方式很欠妥,若她和袁一都端着不服输的高姿态,哪一方都不愿做出让步妥协,那么他们的感情最终可能在这样僵持的局面中无疾而终。
时至今日上官婉儿越来越难以理解他们之间的这种感情,当面临各方阻力一旦相爱就会万劫不复之时,他们越渴望不顾一切的冲破重重阻碍相伴相守,可如今没有任何阻碍,几乎所有人都翘首期盼他们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他们反倒成了最不着急的人,仿佛为了一些无端的情绪,甚至芝麻绿豆的小事就能让他们轻言放弃这段得来不易的感情。
每每想到他们的感情越来越趋向像皇帝不急太监急,上官婉儿既觉得可恨,又深感无奈。她不知道究竟是处于爱情中的男女都这么作,还是袁一和李令月也难以幸免于“相爱容易相处难”的魔咒。
上官婉儿虽为他们俩人的处境所担忧,可她深知凡事最好点到为止,既然已经把该说的话都已经向李令月说明,若李令月偏要逆向而行,她也只好冷眼旁观。
这日,天朗气清武攸暨相邀李令月到郊外踏青泛舟,李令月正好得闲便答应了邀约。对于这趟出游李令月没有选择轻车简行,而是摆出一贯奢华的大阵仗,让数十名奴仆随行伺候,再将野外饮宴所需的大到围屏桌椅,小到碗碟杯具等物悉数携带同行。
当武攸暨骑着马伴着李令月的马车,一路从喧闹繁华的城中来到山花烂漫的郊外之时,公主府负责打点的人早已来到郊外选了一处风景极佳之地,为了保证主子赏玩的兴致赶走了所有踏青的游人,还在派出数名护院在选定之地的周围进行戒严来保证主子的安全。
前期的安全事宜准备妥当之后,负责人便吩咐随行的小厮丫鬟准备起来。如此一来,当李令月的座驾抵达之后,便看到在青青草地之上,繁华盛开的树荫之下,已经摆放好了以供歇息饮茶的地毯桌椅等物,而提着食盒的丫鬟站成两行等候主子差遣,几个小厮正在一旁准备着沏茶之物。
武攸暨随李令月来到树荫下就座之后,一旁伺候的丫鬟便将食盒里一盘盘精致的点心蜜饯摆放在案几上,再将沏好的茶送到两人手中。
武攸暨喝了口茶环看了眼四周,向李令月打趣道:“看这架势,还真像是将整间公主府都搬来了这儿。公主这么隆而重之招呼我,是不是忘了这次踏青泛舟该由我来做东,而公主仅仅只是受邀前来便可?”
李令月解嘲道:“昨日我只是随口向府里的人说了声今日要来郊外游玩,没想到他们竟然弄出了这么一套阵仗。可话说回来,其实这些对于我而言这并非隆而重之,不过是寻常出行罢了!要是被吓到,现在溜之大吉还不算晚。”
武攸暨笑了笑:“我一直都懂得要想太平公主做朋友,眼界和胆量可不能太小,我不可是一个轻易就会被吓跑的人,我只是觉得这次出游公主是否不该反客为主?”
李令月问道:“反客为主?你看来怎样才不算反客为主?”
武攸暨回答道:“我骑青骢马,你乘油壁车,我俩轻车简行尽情于山水之间,那才是我的初衷。”
李令月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武攸暨没有得到回应也知趣的岔开话题,等他们聊过一会儿后,武攸暨提议到附近的湖中泛舟,李令月便起身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