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计依着记忆,又将易筋经上的功夫练了一个时辰,只觉得体内真气充沛,比自己离港时又有进益,心中颇为高兴。他睁开眼,看了看盘膝坐在对面的张君宝,依旧是一副魂飞天外、生死不知的模样,不由的暗自佩服。
两人也不知道这船要在海上漂流多久,是以出航前曾经约定:两人轮流使用龟息大法,进入假死之境,减少食物的消耗,更可以避免大小解引起的臭味。归无计首先运功,他支撑了大约六天,终于缓缓醒来,随后便轮到张君宝假死了,他当时曾说:“无计,依我估计,我这一运功,至少要两个月才能醒来,期间魂离魄灭,与死人无异。如果你想轮换了,只需点我的膻中穴,我便能还魂活过来。”归无计闻言吃了一惊,心中却不怎么相信。
陷入龟息境界时,人非但昏迷不醒,便连呼吸脉搏也一并停止了,真如死去一般。内力越高之人,假死之态时间也越长。而时间越长,所需的内力也飞速的增长。归无计陷入龟息之前,曾强忍着三天未曾进食,他能支撑六天,全然是自身内力深厚的缘故。而张君宝声称要假死两个月,则自己与他内力之间的差距,只怕远远不止十倍。
而至今为止,张君宝已经假死一个月了。
归无计探出手去,摸了摸张君宝的额头,所触之下,一片冰冷。便是把张君宝放在冰水之中,只怕也不过如此。看来此人不仅用了龟息大法,还运起了寒冰内力。
归无计担心起来,于是凌空一指,点在张君宝膻中穴之上,此人突然如僵尸一般直立起来,双目在黑暗中似乎放出光华,他四下张望,传音说:“无计,叫我有事吗?”
归无计想不到此人醒得如此之快,张大嘴盯着张君宝看了一会儿,答道:”你已经假死一个月了。这船还没有到岸哪。“
张君宝呼吸吐纳,点点头,道:“船上动静如何?一众乘客还过得去么?”
归无计答道:“岂止是过得去?船上的蒙古人对他们恭敬有加,好像仆役伺候主人一般。有一位精通汉语的蒙古人,不停询问客人们的心情如何,但有所求,一律满足。这十一人中,有两人烧菜的手艺不差,每天吃的菜肴,七天之内绝不重复。另有一人医术了得,只要听闻客人稍有不适,立刻送水送药,慌张的不得了。这般悉心照顾,确实有点好的过分了。”
张君宝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仿佛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他说:”现下还不能断定这蒙古人打得是什么主意。但我似乎听说过这样的故事,只是后头如何,我竟然给忘了。“说罢连连摇头,似乎想记起这段传闻,又似乎想将脑子里的不安驱除。
两人在上船之前,曾经记忆过蒙古话之中”到岸、靠岸、抛锚、到了、停船、快了、近了“等等词语的发音,归无计这一个月内,时时都在注意蒙古人之间的对话,却不曾听到过任何类似的词语。照此看来,只怕在海上仍需航行一段时间。
归无计在张君宝昏迷期间,依然只吃少量的食物,喝少量的水。因而这舱内贮藏的干粮依然绰绰有余,只是这排泄之事却难以避免,虽然他内力深厚,经脉操纵自如,因而大小解极少,但这一个月来,舱内依然有了些许异味。张君宝醒来一闻,摇了摇头,对归无计说:“你还是再假死一会儿吧,我想法儿将这臭味除去。”
归无计脸上一红,于是又运功睡去,原本在龟息之时,万万不会做梦,但不知为何,归无计却身临梦境。
他梦到自己在黑暗中漂浮着,手脚缓缓滑动,如无头苍蝇般四处游荡。
他瞧见周围有一根根粗厚的管子,每根管子便是让四五人合围,只怕也围不起来。
这些管子往远方延伸,回头望去,也不知其起源何处。
他身手摸了摸这些管子,但觉触感有如皮革,其内似乎有液体流动。
他往前游荡,忽然发现管子逐渐密集起来,并缓缓靠拢。
他数了数,大约共有十二根粗粗的管子,此外还有八根较细的管子,这些管子蠕动着,扭曲着,慢慢纠结在一起,开始互相融合,彼此触碰之后,又开始远离,之间拉出了一根根细丝,将所有管子连成一片,形成了一片散发着红光的蜘蛛网。
随后他醒了过来。
张君宝指指外面,传音说:“好像再过两天,便要到了。”
归无计迷迷糊糊,摇了摇头,调动内力,只觉空空如也,于是低声说:“我睡了几天?”
张君宝欣然一笑,说:“八天。”
归无计心中高兴,知道自己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功力大进,自然是那易筋经的功劳。他坐了一会儿,脑子清楚了些,又问:“你怎么知道要靠岸了?”
张君宝说:“我听乘客问起,那蒙古通译深怕客人不耐烦,于是连声致歉,说大约还有两天的航程。”说罢,他打开密室朝海的窥视孔,往外张望了一番,只见海面蔚蓝一片,阳光照耀其上,反射出些许亮光。海风吹来,这海上涌起小小的浪花,也是转瞬即逝,不久又回复平静。
归无计也往外眺望,只觉心旷神怡,瞬间神智清明,内力也缓缓开始恢复。他问:“咱们到岸之后该如何行事?”
张君宝说:“趁着船上众人不备,咱们两人施展身法,跳入海中,随后便一路游向海岛,找一处隐秘所在登陆。”
归无计点点头,此事对旁人来说或许难如登天,但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