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计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海浪席卷而至,扑打在海滩上的声音。那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这让他心情莫名烦躁起来,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在心头涌动,忍不住便要出手伤人。他猛然睁开眼睛,望着头顶丛生乌黑的钟乳石,静静想了一阵儿,忽然又觉得这怒火毫无道理,仔细思索其来源,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张君宝叹道:“无计,你醒了。”
归无计声音沙哑,问了一句:“我在哪儿?”这声音听起来低沉阴暗,与自己往日大不相同,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张君宝整张脸都隐在黑暗中,归无计运起夜眼,只见他的脸上丝毫不露喜怒之色,而这四周幽暗潮湿,只听到头顶一滴滴水珠滴落到地面上,而他目力所及之处,竟然全是石头,想来这儿应当是一处沿海的岩洞。
果然听张君宝说道:”这儿是我在海边发现的一处隐蔽岩洞,我来回探过,其中并无异物,也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归无计努力回想今晚的事,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有趣的噩梦,梦见自己被五花大绑,之后一座巨大的佛像张开血盆大口,把自己一口吞了进去,之后脑子里便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问:”我们怎地到了此处?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张君宝放出内力,变化出一只五彩斑斓的夜莺,那夜莺随后在空中轻巧的盘旋,登时照亮了这漆黑一片的山洞。张君宝站起身来,走到归无计跟前,伸手撑开归无计的眼皮,借着灯光仔细观察了一番。
归无计不解其意,只是静静坐着。张君宝检查完右眼,又查了查他的左眼,见他神色宁定,气息平和,眼球中红光业已散去,知道他已然恢复了本性,于是放下心来,对归无计说:“无计,你一个时辰之前走火入魔,仿佛被鬼怪上了身一般狂性大发,竟然想要胡乱出手伤人,我出于无奈,只有暂时封住你的十六处穴位。随后用内力助你疏通经脉,直到此刻你方才痊愈。”
归无计闻言惊恐异常,同时心头又涌起极大的不安,他声音颤抖,急忙问道:“我。。。。怎么会出手伤人?伤着谁了?”
张君宝摇摇头,说:“幸亏我及时把你引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如若不然,只怕那汉人村已经遭了秧,我俩的踪迹也会被靖海王识破了。”
归无计听他口气,似乎并没有酿成大祸,心中也好受了些。
张君宝问:“无计,你清不清楚在发狂之前,曾经做了些什么?此事以前发生过吗?”
归无计想起自己做过的那荒诞梦境,于是便把这梦详详细细向张君宝描述了一遍。张君宝听到他说起佛像,眼中闪过惊讶的神色,随后又听他说起佛像化魔之事,不由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说道:“无计,你这易筋经的功夫,练得怎么样了?”
归无计答道:“我已经将十二经脉的种种变化粗粗走了一遍,并没有遇上多大的阻碍,但要说将这功夫练得纯熟无比,真气在经脉中来去自如,那却还差得远哪。”
张君宝大吃一惊,万料不到他进展如此神速,修习易筋经不过月余,居然已经将十二经脉的走法尽数练成。他伸手抵住归无计的中脘穴,缓缓运气,沿着他体内经脉粗略探查一番。发现确实他体内经脉几乎连成一片,宛若一张错综复杂的蛛网,刚刚自己替他疗伤之时没有留神,此刻看来,却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张君宝曾经大致读过易筋经上所载的武功,虽然不曾钻研,但也将其道理琢磨得八九不离十。知道这易筋经虽会在经脉中建立桥梁,但无论如何,不会如归无计体内这般四通八达。看来在他起练易筋经之前,体内便早已经是这幅模样了,也正因为这个道理,所以他修炼起易筋经来才能如此轻而易举,而昨晚自己封住他八处穴道时,他竟然还能勉强动弹。以此推测,则必然是他所修习的那门玄天伏魔功所为了。
他喃喃道:“伏魔、伏魔,这玄天伏魔功,只怕就是最为邪门的功夫呢。”
归无计听他这般说,心中忐忑不安,问:“张兄,为何你说我的伏魔功是门邪功呢?”
张君宝说:“你方才那番狂态,乃是心魔噬魂之象,绝非等闲的走火入魔。我们平时修习的内功,一旦走岔了路子、产生了杂念,最多不过是浑身瘫痪,或是产生种种幻象,比如肚腹肿胀、浑身剧痛的症状。而那心魔噬魂,却往往是由于修炼邪功而酿成的灾祸。”
“你修炼易筋经进境奇速,远远超出我的意料。本来这易筋经是佛门内功,便讲究清心寡欲、不急不躁,一旦出现心障,便要及时化解。但你习练不过短短月余,便抵得上旁人修炼十年之功。这期间的心障累积起来,仓促间并未发作,便成了极大的隐患。”
“你梦境中出现佛像之态,那便是心障的本尊。这本尊浮于天空,只是阻碍你的进境,并不会吞噬你的心智。只是料不到它竟然触动了你心中的魔障,那魔障见有机可乘,须臾间如同破茧而出一般,一举附身在心障之上,于是便形成了心魔之态,随即心魔激发了你体内的潜能,将玄天伏魔功原本的威力尽数发挥出来,于是你功力大进,隐然竟能与我一较高下。幸亏你遇上的是我,否则天下之大,只怕还无几人制得住你哪。”
归无计想到自己竟然曾与张君宝僵持不下,心中忽然产生了自豪之情。但那自豪也不过转瞬即逝,刹那间又感到羞愧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