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六月,河南开封府殷川县,清晨时分,沙河畔下起了雨,激起河水涟漪阵阵,打的树叶七零八落,只有落在客舍屋顶上的,才不甘心地被瓦片挡住。
河边有一片村落,立于高岗,占地颇广,四周皆被绿树环绕,村落里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土房,以茅草铺顶;而在村落的中央,却是矗立着一座青砖红瓦的府宅,匾额上镌刻着‘周府’两个大字。
鸡鸣三声,雨声渐息,周府大门吱吱地开了一角,从里面探出来一个机灵的提锣小厮,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个头不高,踮起脚尖方能拽住门环,轻轻地合上大门。
小厮不顾道路上的泥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待走出了百十步,便鼓足了劲,狠狠地敲响了手里的铜锣,顿时,白沙镇里便响起了刺耳地锣鸣声,伴随着锣声,还夹杂着从茅草屋里传来的咒骂声,此起彼伏,一时间,白沙镇里便吵闹起来了。
此时,在周府东侧的一座院落里,周家二公子仲信头缠纱布,倚门而立,正失神地望着院中一株枝叶繁茂的老树,当外面隐隐传来铜锣声时,周仲信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喃喃道:“对不起,我要开始欺压百姓了!”
未有多久,那小厮在院外探头探脑的,见着周仲信倚门沉思,神色里充满了担忧,暗道:少爷脑子受伤以后,老爷、夫人都不记得了,连我也不记得了,其他人更不会记得了,唉!这群绑匪真是凶残,收了钱还要伤人;还有那群刁民,少爷说他们与绑匪串通好了的,他们真该死,等少爷伤全好了,定要狠狠地收拾他们,嗯少爷让我去村里敲锣,这算不算是在收拾他们啊?哈,少爷性情没变!
“小二,进来吧!”
小二思绪被打断,身子一机灵,抬头望着周仲信,脸上立刻布满了嬉笑谄媚的表情,一溜烟地跑了过去。
“少爷,遵你的吩咐,小的把那帮懒民全叫起床了,他们应该感谢少爷,今日,他们可以多干半个时辰的农活了,咱们也不多收一丁点租子,少爷真是仁慈啊!”周小二一脸崇拜地说着。
周仲信听着好笑,可是一笑就会牵动伤口,脑后就会撕裂般的疼痛,犹如被刀劈剑砍,唉!真是痛不欲生啊!由此看来,那群绑匪可不仅是众人认为的伤人,而是伤人性命!那个被绑去的周仲信已经一命呜呼了,这就是铁证!
现在,周仲信不再是原装的明朝人“周仲信”了,而是二十一世某工程学院的学生,毕业后去南方参加工作,成为了所谓的高技术人才后,便准备回家乡发展,却因为在高速路上不幸被陨石击中而车毁人亡!
再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硬邦邦的塌上,脑后传出阵阵刺痛,不能言语,亦不能动,被一群衣着古朴的“陌生人”包围着嘘寒问暖。
后来才知道,这是他的祖母,父亲、母亲、嫂子、弟弟等,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位大哥,中了秀才,出外求学去了。自己大概是遭遇了小说里名为“穿越”的无厘桥段了,而且还一口气回到了四百年前,只比大话西游里的月光宝盒差了一百年,成为了名叫“周仲信”的明朝殷川县青年!
“我是在哪里?你们又是谁啊?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数日后,这是周仲信恢复言语时,说的第一句话!之所以这么说,是利用一种普遍存在的先入为主的心理,坦诚地告诉他们自己是忘记了,对,是忘记了,而不是压根就没有记忆!正常情况下,对方就会顺着自己提供的信息归纳总结,并以此为基础展开联想。
果然,周家人并未多想,或许,他们已经料到会是如此结果了,毕竟,言语能够传递信息,神态亦能够传递信息,周仲信眼神里的迷茫早已经出卖了他。所以,周家人肯定地认可了他周家二公子的身份,并主动说起周家以及周仲信受伤的始末。
据周老夫人所述,周家世代经营砖窑坊,自祖父时搬来白沙镇,已经在此经营十几年了,颇有些积蓄。这次绑架事件,正是绑匪看中了周家钱财。在他和周小二从扶苏镇回来的路上遭遇了歹人绑架,歹人放回了周小二报信,索要一千两银子,约定了交易地点,当晚交付!周老夫人当即做主拿钱赎人。歹人拿到了银子,为了防止周家人追击,便打伤了周仲信,趁夜跑了。
听罢,周仲信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现在才万历四十七年啊!天下还应该的是太平的啊,怎么河南境内就已经盗贼四起了呢!这乱的未免也太着急了点吧。
周仲信顿时感觉危机临头了啊!他重新理了理明朝剩余的时光,据他所知,1644年李自成攻进北京城,崇祯皇帝自缢而死,明朝灭亡,而如今已经是万历四十七年,时间轴上还有万历四十八年、天启七年、崇祯十七年,换算成后世公元纪年体系,现在当是公元1619年了,也即是距离明朝灭亡仅有二十五年了。
“二十五年?”周仲信摇摇头,神色凝重,喃喃道:“距离明朝灭亡只有二十五年了,那么,距离天下大乱还会远吗?”
周仲信曾关注过中东以及非洲那些出现叛乱国家的人民生存状态,社会混乱,生命时刻受到威胁,物质极度匮乏,留下来只能等死,走出去就是进入难民营,然后忍受饥饿,忍受病痛,最后慢慢死去。而在明末的乱世中,形势更加严峻,饥荒,瘟疫蔓延全国,浮尸遍野;官军杀良冒功,农民军杀人屠城,已经到了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