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的眉骨跳动了几下,蹦跶得倒是欢快。他当然感觉到黎策在扯他的衣服,一下一下,衣带好像都快被这小子给扯下来了。都这么大的人了,个头都已经超过他了,还说这这些不害臊的话,羞不羞!
黎策看苏瑾无动于衷,于是把嗓音压低了几分,接着说:“师父都不在乎徒儿这些,只是看到了我袖口上的一点红,就说我去逛了花楼,师父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怎么回去逛花楼呢?这样误会也就罢了,还全然不顾我这十几日的煎熬痛苦。现在又摆出一副冷脸来,您看,我说话您都不睁眼了,不是刚刚在山门口的时候还说也想着弟子的吗?现在确实连睁眼看都不愿了。莫不是真像迟吉仙君说的,您这是醋了?”
苏瑾从贵妃椅上弹了起来,坐直了身子,反问道:“你难过你痛苦,你都不知道这十几天我找你找成什么样了,这么大个人了撒什么娇,你又没有见着我,你以为我……”后面的话被他生生止住了,愣在当场半晌。
他这莫名其妙的委屈是从心底的哪个地方冒出来的,现在朝着黎策大吼大叫的样子,没有风度,没有师长尊仪,甚至还带着些多里积攒下来的郁闷,一股脑地如洪水野兽一样爆发出来,却又生生地止步于那句听着便觉得深情的话前。
他当然担心,当然会想是不是被人抓了去,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受伤,有没有睡好觉,有没有受寒,有没有……想到他。
可是这些他统统都不会说出来,他是师父,他是长辈,他说不得这些肉麻体己的话,也给不出什么……关于那方面的承诺,所以藏下去,堵住了,埋好了,永远永远都不会漏出来。
黎策看着苏瑾一顿,却是逼问到:“以为什么?”
苏瑾别过了头,说:“你退下吧,为师累了!”
黎策又问了一遍:“以为什么?”
苏瑾这次却什么话都不说了,安静地沉默在一边,像是失语了。
黎策拉着苏瑾的衣服带子,又扯着他的衣角,蹲在地上看着他,问:“以为什么?”
苏瑾转过头来看他,可是看了一会儿又转过头去。
黎策看着他,说:“苏瑾,你说,我只想要听你说的。只要你说了,这些天熬过来,我便觉得都是值得的。那个地方很黑,有声音,有女人,有嘶吼,有水流和花香,有五颜六色千奇百怪,可是……就是没有你。你不问我,我也不会说,免得你听了心慌。可是你若是说一句好话给我,那些东西我便都不在乎了……只是这样,都……不行吗?”
他的语气好低,神情也很低落,只是那一双眼睛仰头看着他,通红的,里面塞满了血丝,里面倒映着他。
他仔细地看来一眼,竟然没有发觉他的眼角竟然被划了痕迹,像是一根红发丝,又像是被指甲盖给扣去的,不深,却也不浅。他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手指尖划过了他的脸颊,冰凉凉的。
他一时忘了这个人把他的名字念了出来,这之中有好多东西,他都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