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幽挂了电话,胡乱套上衣服,拎起包包就冲出大门。她把准备买房的首付大部分都转账回家,失魂落魄走在城市繁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从她身边穿流而过,冯幽已经哭成了泪人,妆容糊了一脸,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她胡乱抹了把眼睛,试图让视线清楚一些。但她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眼前的风景——天高地远,原来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的她,连最后一点温情都要被夺去。
绝望与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她,伴随而来的窒息感让她无法呼吸,痛到心尖时,她发现自己好孤独。
回到家冯幽拨回外婆家电话,却一直占线打不通。她立刻订了隔天下午的飞机,明天上午开完会后她打算立刻请假回家。外婆的病她就算花光所有的积蓄都要去争取,实在不行就把外婆接到这里治疗,她可以跟何萧预支未来的薪水。只要她能做的,她就做。
第二天,冯幽一如既往上班,一如既往扮演着完美的秘书。主持董事会,协助何萧完成本季度项目招标进度会议,在外人看来,滴水不漏毫无异常。
会议结束后,何萧并没有照旧留在董事会跟那些老家伙东拉西扯,而是急匆匆回到办公室。他看到冯幽整理文件资料的手指一直在颤抖,他就知道出事了。
“幽幽,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何萧看到冯幽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反常地画着厚重的妆容,眼睛底下一片乌青,黑白分明的眼中全是红血丝,唇色也是苍白如纸。他没由来得心疼了。
冯幽轻轻摇摇头,冲着何萧笑了笑,声音已经开始有点嘶哑:“何总,我下午一点的飞机,请假一个礼拜。”
何萧愣了一下,上前就抱住了冯幽,大手摸着她的后背拍着,他没有说什么,直觉告诉他,冯幽一定是遭到了无法抵抗的变故才如此脆弱。如此脆弱却还在逞强,怎么不让他心疼。
温暖坚实的怀抱让冯幽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从来都觉得自己足够坚强不需要肩膀,但现在,何萧的肩膀却像救命稻草一样,把狂风暴雨中飘零的小船渐渐引向港湾,好温暖,好令人心安。
“已经十一点多了,我开车送你过去。”何萧松开冯幽,伸出手指擦干冯幽的泪水,妆容花了她一脸,但何萧却并不觉得难看。他低头亲了亲冯幽的额头,“先去洗把脸,清清爽爽才好办事。我去开车,等你下来。”
冯幽泪水不断,从小到大她印象中除了母亲去世以外,从来都没有落泪过。但这两天,已经快把她一生的泪水都流光了。感觉到何萧松开了她,那点贪恋的温暖不再时,冯幽伸手抓住了何萧的衣角,轻声说了句:“我外婆重病,我得回去。你...好好工作,我过段时间就回来。”
这是何萧第一次听冯幽提起她的私事,他感觉她的秘书十足信任自己。拍了拍冯幽的头,他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飞机起飞后,何萧看着飞机的影子消失在天际,这一刻,他空虚了二十七年的心间,忽然有了一丝期盼和不舍。
这一别,两人都没有想到,很多事情冥冥之中开始蠢蠢欲动,很多事情萌芽太脆弱,再见亦是枉然。
冯幽老家在西南的偏僻小山村里,下了飞机,她还要坐火车,倒汽车才能进山。回到家乡时,她已没有心思去欣赏重工业的天朝下依旧秀美如画的山村,急匆匆赶到外婆家,她想先见一下外公,看看他是不是还安好,然后再带着外公一起去医院。
修葺整洁的小屋落在山岭一角,秋季繁花似锦,落英缤纷。养得肥胖肥胖的小黄狗听到小路上的动静哼哧哼哧追了出来,看到冯幽立刻亲昵地在她脚底下打滚卖萌。冯幽眼圈红着抱起小狗,眼前的小屋是她出钱给外婆家修葺的,现在正是日暮时分,小屋炊烟袅袅,一定是外公在做饭。
冯幽打开门,尽量平静地喊了一句:“外公,我回来了。”
里屋的门帘一掀开,银发苍苍的老人家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哎哟我的乖妞妞,怎么这个时候忽然回来了?想死外婆了!”
“外,外婆?!”冯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外婆不是生重病了么?为什么生龙活虎出现在自己眼前?难不成她听错了?
“哎哟你这孩子,怎么一副惊吓的样子,快过来,累了吧?正好晚上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玉米烙。老头子唉!别烧火了,你外孙女回来了哟!快点过来!”老太太哪里是生病的样子,精神矍铄的很。
屋里头跑出来个同样健朗的老头子,看到冯幽顿时乐开了花。
冯幽抱着小黄狗,愣了半天,忽然就嚎啕大哭。哭得肝肠寸断,两个老人家被吓到了,还以为孩子在外受了委屈,一人一边拉着冯幽坐到椅子上安慰着。
哭得差不多了,冯幽这才醒了下鼻涕,肿着眼睛疑惑得问道:“外婆,我爸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你重病要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要离开我了...”
老太太愣了一下,随机被气得破口大骂:“该死的东西!老娘活得好好的呢!要死也是他早点死!想钱想疯了居然找这种借口!妞妞啊,你可别犯傻,这家人狼心狗肺,当年要不是你爸醉酒闹事,你妈不至于生气离家出走,也就不会...呜呜呜!我家女儿到底是欠了他家什么啊!要遭这种罪!”
“妞妞,你不会给那家钱了吧?”老头子一想这事儿不对劲,拉着冯幽的手担忧至极。
冯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