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看着他，怜爱地笑了笑，目光悠远，仿佛在透过司马容看自己一般。
他出身低微，在兵营呆了许多年，知晓兵营虽然伙食不差，但老弱病残兵往往会被年轻健壮的士兵欺负，会被抢夺伙食和水源，因此时常有士兵因此而死亡。
似是被馒头噎着了，司马容眼睛通红，使劲地咳了咳，士兵忙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慢些吃，车里还多着呢！”
好不容易司马容才缓了过来，她把车往前推了一些，道：“我帮哥哥推车吧，哥哥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那你跟我去给奴隶们发伙食吧。”士兵道。
司马容点点头，跟在了车后，卖力地推着。
此处距奴隶的营帐并不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面前是一座大而灰败的营帐，装饰简陋，有的地方还破了几个洞，只是幸亏还算坚固，勉强能住人。
二人将车推入了营帐，司马容还未来得及打量营帐内的场景，就看到黑压压的一大片人，许多奴隶一哄而上，疯狂地跑上前来，想要争抢馒头咸菜，却被栓在铁柱上的铁链束住了脚，而不能前进，睁着一双无助的眼望向司马容的方向。
“滚回去！”士兵大喝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根鞭子，朝着众人甩了过去，粗暴蛮横，完全没了之前温和的模样，吓了司马容一大跳。
中了鞭子的人，跳了跳脚，疼得呲牙咧嘴，连忙往后退去，他们身后的人也往回走去，目光绝望，发出一声声如垂死的小兽般的哀鸣，那声音很轻很轻，有些刺耳，让人感到悲凉。
他们愤怒过，反抗过，也绝望过，燕军给了他们一种苟延残喘的希望。
太过吵闹是要受到惩罚的，他们亲眼看见过身边的人被拖出来各种折磨。
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但抓他们来的士兵说过一阵子就会放了他们，只要他们足够听话的话。
虽然这样的话，无法让人相信。
在这群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没有动弹分毫，他静静地靠在墙上，抱着双膝，纵使被人踩踏，挤伤，他也只是轻微地皱了皱眉，再没了其他任何的反应。
他不言不语，眼里露出一种视死如归的平淡。
司马容一眼认出了他，眼眶不禁红了几分，忙垂了垂眼眸，掩饰自己此刻的情绪。
“哥哥，现在要发吗？”
“发吧。”士兵将一堆发黄的馒头放进了一个大碗里，把大碗放到地上，向奴隶们的方向推了过去。
司马容也依着士兵的模样，把馒头塞入碗里，却是满满塞了一碗，往前一推，无意间两个馒头滚了下来，滚到了郑璇的脚边，沾满污泥。
郑璇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倒是他身旁的两个奴隶手伸向了那馒头。
“你把它捡起来！”司马容忽然一声大喝，声音很尖，吓得那两个奴隶身躯一颤，悻悻的收回了手，畏惧地看向司马容，他们分明看到司马容的目光是望向郑璇的。
那士兵也有些诧异，但没说什么，只是手扶在车板上，看好戏地站在一旁。
“捡起来。”司马容走近几步，重复道。
郑璇仿若未闻，依旧闭着眼。
司马容渐渐走近，神色有些抓狂，她一脚向郑璇腿上踢去，郑璇吃痛闷哼一声，却仍旧没有睁开眼来。
“你倒是有骨气！”司马容冷嗤一声，开始对郑璇拳打脚踢起来，每一下都是实打实的，瞬间郑璇裸露的皮肤上青紫一片。
郑璇瞬间睁开眼，冷冷地望着她。
司马容捡起馒头，揪住了郑璇的衣领，把馒头往郑璇嘴边塞去，道：“吃了它。”
郑璇转过头去，嘴唇紧闭。
“吃不吃？”司马容伸手去撬郑璇的嘴唇，把馒头往他嘴里塞去。
司马容挪了挪身子，背对着那士兵，对郑璇做了个口型。
郑璇眼中诧异一闪而过，原本紧闭的嘴唇渐渐松开了，司马容将馒头塞入他的嘴中，迫使他仰起头来，瞬间馒头入腹。
郑璇脸色一片惨白，别过头去，傲气不减分毫。
“没想到你这小子这么暴戾！”士兵走近拍了拍司马容的肩膀，笑道：“不过对待奴隶，就该如此。”
司马容脸上恢复了平静，神色乖巧：“哥哥说得对，奴隶而已，身份卑贱，偏偏还厚颜无耻苟延残喘，连我们大草原上的牛羊都不如！”
忽然之间，倚在墙上的郑璇面色一片惨白，倒在地上翻滚了起来，神色痛苦无比，额间满是汗珠。
士兵看到他的模样，心里一惊，走过去踢了他一脚：“别装模作样！”
司马容也站在一旁喊道：“装什么装！东河猪!”
但郑璇的脸色越来越白，动作也越来越小，仿佛随时都能晕过去。
他的指甲掐入了土里，生生折断了几根，脸色憋红，满头汗珠。
“哥哥，他不会…他不会要死了吧？”
“胡说什么！？”士兵心里也跳得厉害，毕竟上头交代过，不要让他们死了的。
“哥哥，要不带他去看看吧？”
“带他去看看？一个奴隶？”
“万一他死了…”
士兵神色一变，计上心头：“你带他去找白军医对付一下吧，能熬过这几天就行。”
毕竟，血祭就在三天后，只要这三天里，他没死就成了。
“不要动我…”他甩了甩手，神情痛苦，每说一个字就好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哥哥，那我带他去找白军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