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明兄,要我说阿,这流民之乱自古有之,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每逢战乱这些郊民便冒出来了,不打仗时是混吃混喝之人,于国于民也没有什么好处,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了战机,自然要往城里面冒了,就是仗着陛下不会不管他们。实在也是一群刁民!”开口的正是那唤作文远的青年,他夹了一筷子花生米,说着正往嘴里送去。
另一青年停箸,眉头紧皱:“李公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若说郊民,国中十之有六都是郊民,若是没了这郊民,楚国的天下怕也是塌了大半吧?征隶征粮,哪次不是郊民首当其冲?他们都是陛下的子民,陛下对他们的态度也代表了陛下对世上千千万万子民的态度,若是对他们置之不理,岂不是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流民只有一小部分,而堰城中的百姓却是数十万。堰城中的百姓饱受战火摧残,早已疲惫不堪,自顾不暇,如今还要闯进来一批流民,掠夺他们的食物和住处,又有谁为他们着想呢?难道要为了那几千个流民,置郾城中数十万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一深衣青年一脸沉痛,激动得拍桌而立。
另有一人忙拉住了他:“萧公子,千万冷静…”
深衣青年轻哼一声,坐了下来。
“萧公子,难道因为流民人数不比堰城百姓,他们就该死了吗?郾城百姓是陛下的子民,难道流民就不是吗?!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也是战火中流离失所的百姓!战火熊熊,不单是他们,甚至更多无辜的百姓都要遭殃,若是此刻放弃了他们,不也就意味着以后其他的百姓也可以随意放弃吗?这样一来,民心尽失,又与失了疆土何异?”另一蓝衣青年道。
唤作伯文的公子站了起来,道:“许公子这样说,莫非是希望战火蔓延?真是可笑至极!如今我□□失了两座城池,那都是因一时大意,那匹夫赫连氏用下三滥的伎俩得来的,我敢说,不过三日,他便会将那偷来的城池乖乖的还出来。再者,陛下乃是一代明君,文有郑大司马,武有护国大将军,难不成还怕了那群蛮子的铁骑?”
肖褚忽然间站了起来,看向伯文,面露讥诮:“白鹅黄尚未脱尽,竟不知天高地厚!”
肖褚走向那群酸腐士子,道:“鞑靼素来尚武,其民从贵到贱,从男到女,各个自幼勤习武艺,精于骑射,马上功夫甚至是素来勇猛的燕国人都不如!你还当真以为,鞑靼人是柔弱可欺的兔子不成?再者,鞑靼虽小,却临近代国,此时楚国与鞑靼交战,代国坐山观虎斗,说不定还会寻衅滋事,想让我□□和鞑靼两败俱伤。除了代国,燕国恐怕也是如此,三国之中,燕国最强,燕太子早有一统天下的野心,此刻楚国与鞑靼混战,燕国定会借机挑事,让楚国和代国产生矛盾,而从中渔利,实现它争夺天下的野心。”
伯文身躯一震,脸色有些发黑,他颤抖着指向肖褚:“你…你是刚刚那个乞丐?”
“呵…我若是乞丐,那阁下又是什么?乞丐都不如的伪君子?”
“你!!你果然是那个乞丐,真才实学没有,骂人的本领倒是挺强。”
“那也比某些腹内空空如也,只知逞口舌之快的‘骚客’好!”
“你…”
“欸,伯文兄,你且退下。”一白衣青年走上前来,道:“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阁下既觉伯文兄才疏学浅,不如躬身而践,当场作一篇文章,也让在座诸位见识一番公子的‘真才实学’?”
“古之好学者,敏于事而慎于言,行端言谦,即便即兴作了一篇好文章,也不宜大肆宣扬,应当与同德之人相互探讨才是。至于公子……”说罢瞥了那白衣青年一眼。
白衣青年脸色一变,再想说些什么,被一蓝衣青年拉住了,他向肖褚二人稍行了一礼:“公子好见识,在下佩服。在下姓游,字昌明,楚都人士,敢问二位公子高姓大名?”
肖褚也回一礼,道:“昌明兄有礼。在下姓肖,字远之,宜城人士。”
“在下姓郑,字若。楚都人士。”
游昌明不由得多看了司马容几眼。
姓郑,又是楚都人士,莫非与郑大司马有什么关系?
“听公子一言,似乎心中早已对流民一事有了计较,在下不才,敢问肖公子,对流民一事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是一些零散的想法,不要污了游公子的耳就是了。”肖褚淡淡道,举手投足间风华尽显。
司马容站在他的身旁,并不言语,只浅浅地笑着。
伯文见二人走得近,忍不住拉了游昌明的衣袖:“昌明兄,此人不过一市井之徒,乞讨之辈,你跟他谈什么天下大事?那不是对牛弹琴吗?”
游昌明眉头轻皱,不着痕迹地右退了一步:“肖公子气度非凡,谈吐不俗,又怎么会是市井之徒,乞讨之辈呢?伯文兄,你莫不是见肖公子博了你的观点,心生嫉妒而妄加诋毁吧?
伯文脸红一阵白一阵:“我嫉妒?”
他轻蔑地瞟了肖褚一眼:“这种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穷酸破落户,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他看向了司马容,见她衣着不凡,骨子里透出一股富贵气,立刻换了一张笑脸:“郑公子,你可不要被这什么肖公子骗了,他呀,看着人模人样,实际上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破落乞丐,没钱就算了,偏偏要装成一名士子混进来,肯定呐,是想和我们攀关系。”
肖褚不怒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