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内朝外朝息息相关,内朝的动荡往往预示着外朝的不稳 。如今白露入宫而遭遣返,落得如此污名,连太后也保不住,虽是皇后动手,可背后显然有陛下默许。
白家横行多年,自陛下登基,再不能由得自己。白国公隐退朝堂、白家分崩离析过后,更是步步险境。
白露的事一出,君越事不关己地远离国公府,留得白家一门惶惶不安。
“大小姐又哭又闹,夫人晕了过去,国舅爷,如今这可如何是好啊!”老管家束手无策地急道,宫里还在等着消息,要白国舅给一个答复,这答复如何给,是目前最难的问题。
“命人封锁消息,不得让老国公知晓,否则老国公……”白国舅叹了口气,以老人家的年纪,定是受不住的。
老管家道:“国舅爷,还是同大公子商量一番吧,事已至此,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湛儿……”白国舅念了一句,重重叹了口气。
白家已尽的气数,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人人心知肚明。如今太后在宫中受制,白家在朝堂受制,人丁凋零死死生生,还能指望谁来扭转乾坤?白湛是个废人了,禁足暗室半步不得迈出,白家谁也救不得!
“罢了!”白国舅颓然坐下,唇边皆是苦笑。
那日他便劝过太后,适可而止吧,莫要再与皇帝为敌,这大秦的江山始终是姓君的,即便白家曾同君家订下盟约,祸福与共,可君是君,臣是臣,终究要有做臣子的本分,否则迟早要出事。
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便是白家得陇望蜀最直接的下场。
久坐到底无济于事,白国舅终于还是决定去白湛的暗室询问一番,忽听一阵脚步声在外响起,来人走动间带起一阵药香,竟是白烨。
“父亲,白家尚有一线生机,只要父亲肯听我一劝。”白烨脸色苍白,是久病之人的气色,开门见山地道了来前厅的目的。
白烨不似白湛那般锋芒毕露处处占尽上风,可他的眼底平静淡漠,却自有一种稳重。
“烨儿的意思是……”事已至此,白国舅不得不听他怎么说。
白烨扶着白国舅坐下,下人忙上了茶,二公子从来不管白家诸事,除了侍弄花草。可这两年在白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即便怠慢了后院暗室内的大公子,二公子也是招惹不得的。
白烨在立后大典当日一战成名,于清心殿前当众斩杀了白许方和所谓的盘贼余孽,血溅高台。
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说杀就杀,完全不留情面。自此后,即使白烨退居偏院不与人言,可白家众人皆对他避之唯恐不及,无论父母或是胞妹,瞧着他的眼神都很复杂。
如今,白家式微有难之际,白烨自后院走出,与白国舅商量大事,由不得老管家和一众下人不心惊胆战。
白烨道:“父亲,露儿的事我已听说了,皇后那边需要一个交代?”
“的确如此。”白国舅点头。
白烨淡淡道:“时至今日,父亲还不明白吗?承亲王上不得台面,危急关头,抛弃白家以求自保,太后如今也保不住白家,只能保住承亲王不受牵连。大事面前,白家不过弃卒,父亲还在恪守什么?”
白国舅已被逼得苍老许多,从他少年起,至如今人到中年,匆匆几十载过去,兄弟相争、朝堂相斗、四大家族互不相让,本就是常态,可为何争着斗着,最后竟是白家落得最悲惨的下场?
“事已至此,如何回头?”白国舅苦笑。
“不需回头,只需往前走。”白烨语出惊人。
白国舅皱眉:“此话何解?”
“父亲,您忘了,从大秦立国,皇后从来都姓白,才可保住白家第一豪族的地位。如今,皇后正是姓白,为何父亲竟还不懂?”白烨神色仍旧淡淡。
“可她是你三叔的女儿……”白国舅震惊不已,随后又露苦涩笑意,“烨儿,你三叔虽是姓白,可他已二十载不曾回白家。他是王政的刀,是大秦的刀,从不是白家的。”
白烨笑了,悲哀地望着他执迷不悟的父亲:“四大家族,哪一个不是王政的刀?白铜刀、怒风斩,是白家和聂家的象征,可若是白铜刀或怒风斩不属于白家或聂家,要它们何用?”
“同样的道理,若是刀不为王政所用,不为陛下所用,陛下又何必留着它们?白家用几十载的血和痛,换来了今时今日的教训。还不够吗?”
“所以,烨儿你的意思是……”白国舅默然许久,恍惚明白了。
“孩儿决定入宫,同皇后娘娘谈一谈。若是成了,父亲便可心安。”白烨笑道。
“同皇后谈?”白国舅不解,“即便是向陛下妥协,也无须同皇后谈,何况白家有什么筹码能让皇后听话?”
“父亲莫急,待我一试。我这便收拾齐整,入宫觐见皇后娘娘。”白烨也不解释太多,只道出他要做什么。
“这……”白国舅心底虽有期待,却又不敢太过相信白烨,犹豫着问道:“此事,是否要同你大哥商量商量?”
白烨唇角虽然带笑,眼神却暗了下来:“父亲,大哥辛苦了这些年,该歇一歇了。白家的子孙从来以家族利益为重,这是祖训。我虽庸庸碌碌了二十几载,一事无成,可如今白家式微,即便平庸如我,也再不能安坐。”
白烨没说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