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听黎戍唠叨多了,有一天,黎大小姐心血来潮要学婧公主外出游学习武,黎国舅便派人全程护送黎大小姐去了岭南的浮游山,整整玩了一年才回来。
与黎狸完全相反,黎戍从小就在外鬼混,十六岁开始出入碧波阁,染了一身的fēng_liú纨绔债,狐朋狗友遍布盛京的各个边边角角,上至荣昌公主司徒家的少爷,下至守城门的小卒、戏园子看大门的老头儿,他都熟得很。
不过,黎戍虽然纨绔,也从不听黎国舅的话,败坏黎家门风已久,对这个妹妹倒是真心宠爱,兄妹之间的关系十分融洽。
“缺心眼的姑娘!”黎戍又骂了一句:“瞧瞧,这身衣服弄的,这头发,还要去参加什么武举,武举啊!是姑娘家该去的么!”
这最后一句,换来了在座的三位姑娘的白眼,黎戍将双手举过头顶:“得!得!我错了!姑娘家也可以参加武举!妈的,姑娘家将来还要做大将军!”
黎狸傲气地一抬头:“当然!我当然要做大将军!”
黎戍听罢,眯起眼看着司徒赫笑,语带商量:“赫将军,过不了多久就是武举了,你行伍出身,又恰好在京,这次恐怕得让你去监赛。到时候给我家小狐狸放点水呗!”
司徒赫还没出声,黎狸就叫起来,她哪肯让人放水:“我浮游山女侠是有实力的!才不用别人帮我!”
木莲对她不屑一顾,嗤笑道:“切!就你那两下子,算了吧!老娘都比你厉害!”
黎狸那个气啊,又用力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怒道:“臭丫头!你还没打够是吧!”
木莲继续夹菜:“反正武举日子也近了,不服气比给老娘看看,光说有什么用?可惜老娘不能参加武举,要不然,就没你的事儿了。”
三年一次的武举考试除了各地选拔出来的武举人可以参加外,盛京大家族的子弟也拥有考试资格,而大兴国自古就有女子从军的传统,是以,黎狸作为黎国舅千金,要报上名自然容易。然而,木莲只是婧公主的贴身侍婢,哪怕名义上是婧公主的师姐,也不行,身份等级悬殊太大,有些事就会受到诸多限制。
黎狸被木莲气得直抓头发,而头发又太乱,衣服也被扯破了,顿时也顾不得有谁在场,愤然道:“臭丫头!本小姐才懒得理你!哥,我要去换身衣服!”说着,就起身离席而去。
小狐狸被气走了,黎戍却没有半点不高兴,笑嘻嘻道:“没事没事,小丫头不经说,到底是年轻哪!脸皮太薄了!赫将军你说是不是?”
司徒赫哼道:“谁有你的脸皮厚?”又问百里婧:“婧小白,吃饱了么?”
百里婧点点头:“吃饱了。”
黎戍不合时宜地插进来:“说起武举,我倒想起来了,婧驸马,你家四弟中了文状元,小小年纪,真了不得啊!在下在此道贺了!”
墨问一拱手,稍稍颔首,算是道谢。
黎戍不拘小节,一只手撑在桌面上,小眼睛看着百里婧和司徒赫,笑道:“婧小白,赫将军,还记得不?咱们当时是怎么笑话墨觉那小子的?爷琴棋书画不懂就罢了,他丫的还偏偏不懂装懂,那年碧波阁的花魁出了个对子‘红花不香,香花不红,玫瑰花又香又红’,墨觉他丫的对‘响屁不臭,臭屁不响,连环屁又臭又响’!亏他想得出来!这些年坊间还拿来当笑话讲呢!哈哈哈!咱们三个当时就说,要是那些举子都是墨觉这个水平,咱们以后一定要去考状元,三个人,分列状元、探花、榜眼,浩浩荡荡打马御街,在护国寺的佛塔上签下大名,那都不在话下啊!”
木莲听罢,“扑哧”一声笑出来,呛得直咳嗽,墨问表情淡定,偏头望着百里婧。
时隔多年,这些事只有黎戍记得最清晰,司徒赫和百里婧不是忘了,只是没有当初那般坦荡和恣肆,若不经历这段情伤,婧小白仍旧刀枪不入,她若水火不进,又有什么伤得了司徒赫?可似乎不懂文墨不懂琴棋书画也变成过错,于司徒赫是,于百里婧也是。
“你倒记得清楚。”司徒赫笑骂,端起一直未动的酒杯,喝了一口酒。
别成长多好啊,别离开多好啊,永远守着长不大的岁月,有一群和你头天打完架,第二天鼻青脸肿照样勾肩搭背的兄弟,身份不分,地位不分,都靠拳头来说话。
有一些只有你们才知道的秘密场所,时光如此漫长,明明已经美美睡了一觉,中午居然还未过完。啃了一只红薯就能乐上好半天,做着长大了要做将军做状元的美梦,却从来不管能不能实现……
法华寺的菩提树永远是绿的,状元桥的烤红薯永远是甜的,婧小白的脸永远胖乎乎捏起来软绵绵,而司徒赫的嘴角永远咧着,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走很长很长的路背婧小白回去,听她在背上说,赫,天天都来吃状元桥的烤红薯好不好,天天都要开心好不好,天天都背我回去好不好……
别长大,多好。
你是我的,就像我永是你一个人的,那该有多好。
司徒赫心下苦涩,百里婧也不说话,两个人俱都沉默。
黎戍好生失望,也喝了一口酒,龇着牙“咝”了一声:“碧波